“德至鸟兽,则狐九尾。”齐语白推开了绣篮,取过了纸张道,“我倒是从志怪之谈中看过,南溪国将此视为君王有德之祥瑞,在外不要乱说。”
“是。”兰月低头帮他研磨墨汁。
齐语白沉吟片刻落笔于纸上,他未见过九尾狐图样,只能从心中想象。
狐者,狡也,机警谨慎,故而体态修长,九尾不可厚重,可自由舒展。
体态尾巴皆定,笔将落于眼睛时,齐语白顿住了。
尚朝志怪小说颇多,传说中的狐妖大多为女子,似乎天生淫荡,专食男子精气,但世有野狐,天生痴情,若伴侣死了,活着的那一只也会一同身亡,痴情之心不输于大雁。
只是皮毛光滑靓丽,眼睛狭长漂亮,才多了那样的虚名。
穆伦的眸不似狐型,却极好看,看着人时总会让人在想上天要多钟爱他,才会让他生的那样风流多情,却无丝毫轻浮之感,反而有着王者的睥睨之态。
点睛之笔落下,图样已定。
“这狐狸好漂亮。”兰月在他放笔时惊叹道,“就是眼睛有点儿像大王。”
“可能同样招摇吧。”齐语白道,“帮我分线。”
“是。”兰月应道。
刺绣之事极磨时间,齐语白第一针才落完,已到了晚饭时间。
穆伦未归,饭后净手,烛火通明,兰月在旁分线,他配着色,一针针将颜色染上了白色的绸缎。
帐外脚步声传来,有人行礼:“大王。”
齐语白手指一顿,收起绣线和图样,递给了兰月:“收起来。”
兰月疑惑了一瞬,将绣篮放在了自己的线堆中时沈醇掀开厚重的帐子进来了。
“大王。”兰月行礼。
沈醇看着比以往要亮上不少的帐篷,转身时迎上了桌边起身行礼的人:“大王。”
“怎么点了这么多灯?”沈醇坐在榻上问道。
“在看书。”齐语白说道。
沈醇看着他指间的痕迹,目光微侧,从绣篮上划过笑道:“夜晚看书不要太久,太亮或太暗都伤眼睛。”
“是。”齐语白应道,“多谢大王关心。”
侍从送进了水,走时拉了兰月一下,兰月回神,随同退了出去,帐角收紧,齐语白轻轻沉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回来,当然是为了睡觉,不过有癸水在,应该没什么关系。
齐语白起身道:“大王,夜深了,妾身服侍您休息吧。”
沈醇笑意微深,起身道:“好。”
齐语白近前,伸手时对方低下了头,他抬起眸时与对方视线交错,轻轻别开解下了头顶的缎带,挂在一旁后又解着腰带。
原本担心他会像昨天一样捣乱,却不想男人只是中规中矩的站着,只是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有如实质。
齐语白顶着那样的目光,手指触碰到他的衣领时略觉湿润:“大王今天出汗颇多。”
“去雪山湖里游了一遭,应该是发间的水滴在这里了。”沈醇扯了扯衣领道。
“如今冰雪初融,湖水冰冷。”齐语白轻蹙眉道。
那么冰的水下去游泳,怕不是会寒气入体。
“担心我?”沈醇笑道。
齐语白轻应:“嗯。”
他们之间也不算有家国之恨,南溪出兵尚朝,尚朝也出兵南溪多次,这人即使夺了楼关,他入那处时也未见什么破损伤亡,可见这人治军颇严,对尚朝百姓也如对南溪族人一样。
唯一的症结本在和亲,他虽是好心办了坏事,可他确实是好心,能察他之艰苦,即使他想怀疑他有什么坏心,也想不出他有什么可让他图谋的。
这人真心实意,反而是他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