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舆缓缓朝前移动,每一步都让大地震动,人们敬畏地跪在道旁,沈书看了一眼,平民甚至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统领一只大手拍在沈书胸前,几乎让他当场吐血。
“小子,叫什么?”统领的汉话说得生硬,就像嘴里含着一个核桃,舌头无法自如。
“草民沈书。”沈书笑嘻嘻地把玉牌揣进怀里,退后一步,一揖到地,“多谢大人救命。”
统领玩味地看沈书,腮帮一鼓一凹,眼神几转,手背在沈书胸前拍了两下。
“跟着走。”
这下沈书真有点慌了,回头在人群里扫了一眼。
“走。”侍卫一左一右押着沈书。
沈书只得赔了个笑脸,点头哈腰作出卑微的模样,遥遥一指自己的马。
两个侍卫就在原地站着,许他去牵马。
沈书埋头走到自己的马面前,向盯着他的侍卫指了指马,又指指自己,双手握住马嘴,安抚地拍马头。
侍卫不耐烦地收起了刀,其中一个人高声叫骂。
“就来,就来。”说话同时,沈书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上马。
一串蒙古语在沈书耳边闹个不停,他双腿紧紧夹着马腹,身体扑在马上,不停抽打马臀。
两支箭擦着沈书的耳朵飞了过去,带起一串血珠。
一支箭朝马腿飞射而来。
斜刺里飞来的木板击飞了箭,也隔断了放箭人的视线。
沈书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马冲进了一条无人的街道,绚烂的灯光倏然被抛在他的身后,这条街上阒寂无声,马蹄踏上路面,咯哒咯哒地响个不停。沈书一身大汗,翻身下马,原地站了一会。
逃得太急,沈书只觉得刚才好像看到了纪逐鸢。
他回头看了看前方,什么也看不清,甚至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在哪,踟蹰起来。
此时耳畔传来几声马蹄,咯哒咯哒的声音很慢,沈书回头一看,有光的地方一人坐在马上。
一口气送下来,沈书险些跪到地上去,说话时声音颤抖不已:“哥。”
“过来。”纪逐鸢沉声道。
沈书牵马往回走。
纪逐鸢眉头拧起,不确定地望向漆黑的长街,他吸了一下鼻子,紧紧握住沈书的手,回头看了一眼,肯定地对沈书说:“追兵被我甩开了,先回淇露坊。”
沈书和纪逐鸢在京城谁也不认识,除了淇露坊,再没有可以信任的地方。大都的客店盘查严格,原本凭借穆华林给的玉牌还可以在各处驿馆出入,但经过今夜,沈书担心明天自己的脸就会登上通缉令,不敢胡来。
两人费了颇多功夫,在大都城里转来转去,夤夜才终于找到卫家的店铺。
伙计一脸犯困,毫不掩饰不耐烦。
“多谢。”沈书只当看不见他的神色,接过油灯,关门。
院子里的狗叫声终于消停了。
纪逐鸢脱下外袍,将里衬的一面翻出来,平铺在床上。纪逐鸢抬头刚想说话,无意中看到沈书的耳朵。
“过来。”
沈书坐到榻畔,询问地看他,接着就感到纪逐鸢的手在摸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叫了一声:“痛。”他快速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瞥纪逐鸢,声音越来越低,“有一点痛,怎么了?”
“耳朵伤了,你不知道?”
“别管,困死了。”沈书抓住纪逐鸢的手。
纪逐鸢还要再说,嘴唇被沈书堵上来,亲完脑子就空空如也。
沈书往纪逐鸢怀里钻,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脖子就闭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