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沈书哭笑不得,钻出被子,跨过纪逐鸢,把被子压了压,示意纪逐鸢继续睡,他去看看。
“还在睡?”林丕向屋里指了指。
沈书做个嘘声的手势,随林丕走到廊下,小声说:“我哥吃了酒就得多睡些时候。”沈书将衣襟掩得严严实实,阻住林丕的视线,询问地看他。
林丕:“刘斗今天要看粮,你俩比较熟,你带他看看。”
“他要求的?”
尴尬从林丕脸上一闪而过。
沈书明白了,应该是林丕自作主张。
紧接着林丕又解释道:“我亲自去船上看看,到底是方国珍派的船。”
林丕显然是有点不放心,怕漕运出什么问题,沈书本不在意,反正要走了,林丕的小心思也是人之常情。只要漕粮能平安抵京,多活几条人命,沈书也不打算争什么功劳。索性打哈哈地应付过去,林丕松了口气,神色显得感激,沈书只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又说这事也不急在一早。
“你去睡,快去,是我思虑不周。”林丕舒出一口气,躬身告辞。
这一觉沈书是抱着纪逐鸢足足睡到日晒三竿,再无人来叫,起床把饭吃过了,方才有人上来说刘斗派人来问过两次。
“嗯。”沈书喝了一巡茶,当初刘斗到隆平,这个不见那个不理,沈书今日是犯困,也是有意晾着他。
“听说主簿在睡觉,只说等主簿醒来让人过去回个话。”小厮眼珠转来转去,显然是听沈书的吩咐,回不回话,见不见人,都听沈书的安排。
沈书把刘斗晾是晾着,却也不是要拖延,刘斗要看粮仓,例行公事而已,林丕让沈书带他去,正中刘斗下怀。
再见到刘斗时,已经是在林家的粮仓里。
刘斗笑逐颜开地上来做礼,一口一个贤弟,看到纪逐鸢,顺嘴还问了沈书他另外一个护卫怎么没来。
沈书愣了下神,拍拍刘斗的手,不露痕迹地把手抽回来。
“这不是船来了,让他回隆平报好消息去。”沈书领着刘斗挨间仓库查看。
刘斗原本心思不在粮仓上,却也掩饰不住惊讶和赞叹:“林家果然根深叶茂,在嘉兴很有根底啊。”
沈书嘿嘿一笑:“所以说在嘉兴,谁也抢不去林大人的风头。”
刘斗会意,笑道:“在周大人跟前,总是你老弟更得脸。林丕说这趟押运,你是正官。”
“那是让我做冤大头,要是出了差池,就归我顶缸。”沈书摆出讳莫如深的脸色,示意林丕不用说,都懂得。
粮仓里说话有回声,沈书朝纪逐鸢使了个眼色。
纪逐鸢:“我到外面守卫。”
看着纪逐鸢离开,刘斗这才正色道:“贤弟可记得,为兄与你谈过文丞相之事?”
沈书露出迷糊的神色。
“崖山!”刘斗双眉一扬。
沈书恍然大悟。
刘斗猛然抓住沈书的手,掌心里都是热汗,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沈书的皮肤上。刘斗的眼里充斥着血丝,像是有日子没睡好,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地说:“我派人四处打听,总算有消息了。”
沈书心说:唔,不就是康里布达找你了么。沈书的脸上十分惊诧,瞪大双眼看刘斗,张开嘴却不发出声音。
“贤弟莫怕,要有,那是好事。只不过,前次贤弟为我指了一条明路,为兄的十分感激,将来怕未必能效力于……”刘斗为难起来。
沈书了然,说:“事关生计前程,兄自为计较便是。”
“唉,你我兄弟,交浅但言深,贤弟是我命里的贵人,若非在隆平听你提了一些事,我也不能再动念去寻访文丞相身边侠士的后人,他们也不可能上门来找我。总之,哥哥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今日与你说清,我心中也可放下这件事情。”刘斗目不转睛地看着沈书,眼神里似乎有没有说尽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引用《杂诗》【东晋】陶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