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脱光给艺术家做模特,面对挑剔而专注的目光,是男人都会控制不住。
他当然有无法掩藏的失态场面。
在进行中时,她好像安慰了他一下,霍岩当时用笑尴尬地掩饰过去,但他态度不无自在,好像是人本能所至,他也没什么可丢脸的。
所以,不愧是他啊,哪怕第一次当模特儿,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任凭她摆布,还能游刃有余和她聊天。只在现在这一刻结尾时,他似乎要离开,才对她打一声招呼罢了。
文澜忽然一刀将他“那里”切断,但是霍岩没有看到,她迅速转了台子,改去刻画他的肩胛骨。
她回了一声,“看惯了。”
声音冷淡到近乎冷漠,冰冷而又刻板,如同对待普通人一般。
说完,转眸,客气般地看他眼睛。
她这一刻看到霍岩的神情似乎停顿在那里,在一个微讶后又不可思议般的困惑笑意里,如果那还能算得上笑意的话。
“辛苦。”她又添一声。
霍岩还是那副表情,只不过在短短的一瞬后,转头,没有再瞥室内一眼、没有再关注她一下地,头也不回走出工作室。
不知不觉一天过去,到了深夜十点,多么可怕,她工作时能废寝忘食,霍岩陪她饿了一天,中途只给他喝了一点水,他甚至连厕所都不敢多去。
服务周到。几乎能做到完美无瑕。
直到他头也不回离去前的那一声“看惯了”,打破所有和谐……
他离去时,车辆发动机声,似乎冲破玻璃、门框、墙体,和他之前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文澜回过眸,脸上若无其事,静静雕塑着,打磨着眼前的另一个他。
同时脑海轻飘飘来过一条声音:是错觉,他仍然若无其事地离去,那一切所谓不同,全是她的幻想。
霍岩终究是走了。
他走后,工作室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不一样。
文澜无暇顾及其他,忘我地在里面狂做了三四天,没有回家,没有外出。
所有用品皆由那位女雕塑家采买。
兰姐也来过,给她送过衣服,文澜没有和兰姐说上超过十句话,她忙碌到可以滴水不沾。
这期间,欧向辰也来过。看到她被大范围的作品包围,看得出来是人体,但没有对方具体的面部。他几度想搭话,但文澜太过沉迷,耳朵自动屏蔽他的声音,等再回神,他已经离开,但是留下了饭菜。
文澜对身边人发了很多脾气。
“请你们不要打扰我。”再多脾气也加请字,她是一个温和而亲切的人,除了工作之时。
这几天,她也有反省过,自己是不是太疯狂了,简直像发病一样,她体内深藏的连她自己都惊讶的特质显现出来,她开始变得像更多艺术家一样,可以为了工作牺牲心力,直至死亡。
然而,这种反省也只是在短暂的缝隙似时间里,不一会儿就抛之脑后,和黏土、石膏、各种支架、雕塑工具粘合到一起去。
第四天,她开始慢下来。
第五天,她变得更慢。
开始吃东西,在里面喝咖啡,偶尔对着作品愣神。然后一遍一遍地用湿布盖上作品,又在短暂地休息后,再次走到作品面前,掀开湿布欣赏。
她变得患得患失,一会儿满意了,一会儿又全然否定到想扔掉全部。
第六天。文澜是在一阵吵杂的声音中醒来。
她睡在工作室的一张藤椅上,盖了一张简单的毛毯,蜷缩着,过了半早上。
“对不起先生,她真的一夜没睡觉,才刚补眠,求你别这样了!”女雕塑家的声音。
文澜至今没特意记住对方的名字,只知道姓秦,与其说对方是雕塑家,不如讲是一位管理者,将迎来送往打理得颇费心机,凡是她不想见的人都让见了,而她想见的人却不曾再踏入半步。
嘴角冷冷一翘,慢条斯理起身,文澜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她早上刚洗过澡,只不过过了两个小时,头脑又开始混沌,让脸上淌着凉爽的水珠,她慢吞吞晃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