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说:“公司被封了,调查的入驻了,副总逮起来了。现在全乱套了。我不知道这都怎么回子事儿……”
没说完,忽然有电话要插入。我挂了财务的,接进插入的。是老K:“你丫跟哪儿呢?”
我冷静说:“跟海南呢,蜈之洲岛。”
我也跟老K似的,修炼得说瞎话面不改色。
妈妈在旁边不屑地说:“切,张嘴就来!”
我腾出右手捂住妈妈的嘴唇。妈妈顺势向前探上身、借机亲吻我的手心。妈妈的嘴唇温热,软软的。
我脑子跟蓝牙里,左手把着方向盘,脚下给油,右手给妈妈,盯着风挡前头,兼顾着后视镜。
没有异常情况。
老K的语调和往常一样,说:“我可说正经的呢。”
我说:“说。”
老K问我:“爽呐?”
我说:“没。”
老K说:“打你公司,说你没去。”
我说:“嗯对。”
老K说:“是不又找内小骚货去了?”
我说:“没。”
老K在那边儿冷笑说:“你没去?哈,全中国都乐了!”
我说:“你丫有屁快放。”
老K说:“过来K歌儿。”
“过来K歌儿”是他爱说的一句黑话,男女男3P的意思,而且表示他已经把“果儿”搞定了。
我能感觉到他在那边儿坏笑,坏水从他每一个毛囊往外渗漏。
多年经验和教训教会了我:越是烦躁的时候越要心静,越是烦躁,说话做事越要慎重。
我从妈妈嘴唇边收回右手,好好开车,对着蓝牙那边儿的老K说:“你K先。一会儿你改振动,我给你K过去。”
他在那边儿奸笑。
我说:“挂了啊。我晒太阳去了。”
我挂断蓝牙。
妈妈看着风挡外的冰天雪地,问:“咱要上海南?”
我说:“不,就郊区,散散心。”
妈妈说:“哦。那你干吗跟人撒谎呀?”
我说:“老说大实话,白开水似的,多没劲啊?”
妈妈问:“咱去几天啊?”
我说:“再看吧。也许三、两天?谁知道。”
妈妈叹一口气,貌似放松下来,说:“喔,那还让妈带上所有的卡?看你今天这么紧张,我还以为咱要逃命去呢。”
我没再多说话。
妈妈在很多时候有点儿像帅克、有点儿像阿甘。
“大智若愚”的“智”和“愚”之间,界限到底在哪儿?谁也说不清。但我知道,很多时候,聪明就是傻,傻就是聪明。
天开始擦黑儿了,其实刚四点多。
车顶云层里埋伏着四千万吨硬雪,憋着不下。时候未到。
车外这种浑不啦叽的光线是我最不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