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阁上的少女嫣然一笑,笑容轻松,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她眉眼舒展,缓声道:“大人,我希望你替我带一句话给你们国相。”
她这一笑硬是让萧瑟的秋日多了几分春日的烂漫。
使臣晃了晃神,隐约明白了长颍百姓爱她的原因。她是燕女,却能坐在国君高轿上,同国君一同享臣民朝拜,长颍百姓不仅不声讨她,反而对那一日高轿上的风景多有留恋,或许都是因为她的这副世间难寻的好样貌。
来长颍这些时日,使臣也是对长颍人爱美的习性有所了解。
只是……国相?一个远在长颍的燕女,会和国相有什么关系?
使臣定神,看向楼阁上的少女的目光带了些探究:“姑娘想让我带什么话?”
“带什么话?我想想。”
少女沉思片刻,眼神柔软下来。在使臣惊讶的神色中,她微微一笑:“你只回去告诉你们国相一句话,就说——多谢他那三百金。”
今年冬天,雍阳难得下了雪。
崔宿白原本正坐在屋内自己和自己下棋,忽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从窗外飘进,他摸了摸脸,摸到细碎的雪籽,才反应过来雍阳居然下了雪。
这是很少见的事情。
雍阳四面环山,冬日一向少雪。至少崔宿白来了雍阳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雍阳下雪。
稀罕事。
崔宿白放下手中的棋子,单手支着脸,安静地去看窗外的雪。
看雪势先是起,继而慢慢变大,漫天的雪飘飘扬扬落下来,落在院内的芍药精心培育的几十枝花卉上。
不下雪的雍阳忽然下了雪,实在很难让崔宿白不回忆起祈水郡。
与雍阳不一样,祈水郡是每一年都会下雪的。
崔宿白静静看了一会儿雪景,出了会儿神。
没人知道他看着雍阳罕见的雪景,心里在想什么。
屋里一时静谧下来。
守在门口的常青无声叹了口气,同样抬头看了眼天空飘扬的雪籽,神色莫名有几分怔忡。有奴仆想过来清扫地面,被他一把拦住。
常青看了眼屋内,对奴仆说:“明日再来吧。”
奴仆犹豫地看了常青一眼,但想到他的身份,还是点头退下。
可惜屋内的静谧只维持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常青进屋,道:“公子,大谏求见。”
这么多年来,崔宿白由祈水郡的郡守之子一步步成为雍阳城内的国相,常青和芍药都一直没改对他的称呼,只喊他公子。
崔宿白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任由他们这么一直喊下去。
听常青这么说,崔宿白眉头微蹙:“难为他雪天也要往我这跑,怕是又要来劝我停止在各地办学。”
他揉了揉眉心:“他有这劝我的时间,何不去劝劝雍阳城内那些纵马伤人的士族子弟。况且我意已决,国君面前都未低头,他怎么能有自信,觉得他能劝得动我。”
常青跟在他身边多年,对他十分了解:“那我去替您回绝他?”
崔宿白颇有些惫懒地挥手:“就说我休息了——这么好的天气,我实在不想见他。”
他叹:“扫兴之人。”
回绝了烦人的大谏,又半个时辰过去,常青再次进了屋。
他说:“公子,从越地返回的使臣想要见您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