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国相就是这点不好,繁杂的事情一大堆,还有见不完的臣子。
崔宿白再次叹了口气:“我今日不想见人,你让他明日再来。”
常青却道:“使臣说,他有非常重要的话想要与您说。”
非常重要的话?
难不成从越地回来,还带了什么新鲜消息不成。
崔宿白想起越地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变动,再想到殷人已经夺取越地十座城池的事情,终究还是放弃了赏雪的打算。
他重新执棋,淡声:“那你让他进来吧。”
使臣进屋,恭谨地朝崔宿白问好:“见过崔相。”
崔宿白指了指棋盘对面的位置,示意使臣坐下:“辛苦您多日劳累,往长颍跑这一回。”
他扫了棋盘两眼,把手中的黑子放入棋盘,又伸手去执起白子,问:“您所说的重要的话,是指?”
使臣坐在他对面,还未说什么,肚子忽的发出一声响。
他不好意思地迎上崔宿白的视线,赧然:“崔相,是我失礼了。”微微红了脸,他解释:“我今日回雍阳后便去了王宫,到现在已经半日未曾进食了。”
崔宿白没有笑话他。
他把白子放入棋盘,继而把棋盘旁边的一碟糕点推到他面前:“如果您不嫌弃,可以尝尝我府中人的手艺。”
使臣道了声歉,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才吃了一口他就差点皱了眉——味道实在太甜了些。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对面眉如远山、清雅端庄的青年,心里嘀咕:没想到崔相私下嗜甜。
想到来意,使臣三两口吃下糕点,正襟危坐,对崔宿白说道:“我今日来,是想和崔相说一件在长颍遇到的蹊跷事情。”
他三两句把在长颍遇到一位美貌的燕女、且这位燕女如何被越国年轻的国君喜爱的事情说给崔宿白听。
“燕女?”
崔宿白眉眼不动,依旧在与自己对弈。
他执黑,扫了眼棋盘上的局势,声音没什么起伏:“在长颍的燕女?居然还被带上了国君游街的高轿?越国这位新国君倒是有意思。”
“不瞒崔相,我这回来,是因为这位奇怪的燕女在越王宫内喊住我,问我认不认识您,还让我同您带一句话。”
使臣没注意到崔宿白下棋的动作突然停滞。
他回想那日在越王宫阁楼上的少女,语气带了几分不确定:“说是——谢谢您那三百金?”
黑子砸落在棋盘上,把原本布局分明的棋盘毁得一干二净。
使臣被这异动惊到,抬眸的瞬间,见到了沉稳如山的崔相难得失态的模样。
他怔怔然地坐在位上,眼底竟似有水光。
使臣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棋盘已经被全部打散,一摞黑子白子混杂在一堆,全被人很没耐性地推到一旁,有几颗棋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运筹帷幄的国相坐在对面,动也不动地看着他,深呼吸一口后,忍耐道:“自您去长颍后见到的一切,请您务必没有遗漏地再和我说一遍。”
他强调:“……尤其是这位燕女的事情,请您不要遗漏一丝一毫,全数同我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