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骑马飞驰在山间。
即便这短短几月的时间,她骑马的本事突飞猛进,可她也从没有像现在一样,以一种不要命的速度驭马潜行。
甲胄沉且重,皎皎一手握着缰绳,一手将甲胄脱下,狠狠砸在地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很快,继甲胄后,那把从帐篷里被她拿出来的长弓也遭受到了同样的待遇,被她从背上脱下,毫不留情地掷在一旁。
漆黑长弓隐没于草丛间,弓梢用黄金雕刻的凤凰纹饰在月色下隐有流光,可惜无人欣赏。
身子轻便,马儿仿佛也跑得快多了。
没有甲胄遮挡,皎皎的脸顿时遭遇到了夜风的侵袭。风如刀割,吹起她甲胄下穿着的黑色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皎皎前倾身子,双手握着缰绳,决绝地顺着这条未知的道路前行。
风刮得她脸疼,马儿疾行,颠得她也不舒服,可她却笑得开心敞亮。
这个月来,她第一次露出这种毫无负担的笑。
若不是怕声音引来殷人,皎皎简直想放声大笑。
——她自由了!几个月的辛苦不算白费,她终究还是逃出来了!
自从马师无意透露越人作战奇诡后,皎皎便在等这个机会。
所幸她等到了。当今晚营地里有将士在喊“越人奇袭”,她便果断披上了黑色外衫,悄悄出了帐篷,拿了长弓向马场奔去。
马场里不仅有马,附近的仓库里还有堆积的甲胄,穿戴在身上后,既是防具,也是伪装。
皎皎从马场出来后,轻而易举地混进了弓骑兵的队列中。
一切不是没有破绽的——比如说她个子比不上其他人高,背上只有长弓却无箭矢,弓梢用黄金纹饰,明显不是一般的弓箭手能用的。
但越人奇袭给营地带来一阵紧张氛围,殷鞅又规定将士们须得在一刻钟之内整装待发,将士们只顾着在规定的时间内出发,难免不会注意太多。
虽然中间有个小将突然拍了皎皎的马,害得她险些以为自己是被发现了,但幸好一切进展得都有惊无险。
深沉的夜色是最好的保护色,趁着其他人在编排队形、清点人数,皎皎悄悄地落于队伍,从队伍侧翼逃离。
没有弓骑兵发现他们的队伍里曾经来了一个身材娇小、背着一把没有箭矢的长弓的小卒。
他们没有发现她来过,自然对她的离去也察觉不到分毫。
皎皎不知道现在走的是哪一条路,这条路会通向哪里,但对她来说,能离开殷鞅,去哪个方向都可以。
不是只有马场出去的那个城市才能找到人搭载她回祈水郡,便是真的没有办法,有了身下的这匹马,她自己一直问路问下去,总有回到祈水郡的一日。
不用再受到剧情的桎梏,整日担忧什么时候就要为讨人厌的殷鞅挡刀死去,皎皎一下子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她想,摆脱剧情不是不可能的。她已经从殷鞅身边离开,救下了自己的命,接下来便也可以顺利去与荆南枝和二公子会和,顶多再过几个月,她就可以去魏国和她娘团聚。
多月来在殷地做的美梦要成真,皎皎的眼眶不由温热。
她不能再等待一刻,双手握紧缰绳,不顾身体的疲累,咬牙纵马继续前奔。
既是顾忌身后殷鞅或许会派人追来,又是太想早些与故人重逢,从天黑到天亮,皎皎一直没有停下。
等到太阳升起,霞光从云翳中展露时,皎皎终于在路边看到了行人。她喜出望外,连忙靠近,下马询问:“二位好,请问附近哪里有城市?”
路边走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夫妻俩面容寻常,衣衫上都布满了补丁。
男子大约二十出头,中等身材,女子看上去要年轻一些,手中的襁褓里,不过几月大的婴儿正吮着手指,眼神迷茫又好奇地朝着皎皎看过来。
见到皎皎的黑色衣衫,夫妻俩后退几步,眼神警惕。
等听到皎皎说的话后,两人面上的警惕之色才稍退。夫妻俩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女子用磕磕绊绊的雅言开口询问:“你是燕人?”
雅言方正,她说话的腔调却是软和,听来竟然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