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吴哲现在不打算卖关子,但是袁朗见缝插针地接口问道:“包括什么?”
“包括新型化学毒品的制造。毕竟罂粟田太显眼了,缅甸军方也不好交代。去年,本地警方曾经缴获过新型毒品的大批原料和制作工具,幕后boss直接指向了白金桥,但是因为没有证据,只能通过边防向鹏将军打了声招呼。据说鹏将军当时狠狠叱责了白金桥和相关的黑帮。”吴哲耸肩,“其实那个时候,白金桥就是在笼络黑帮,密谋反叛。只是鹏老头没警觉。”
“所以。”铁路终于放下了茶杯,“我们要把鹏将军送到泰国难民营去。”
吴哲看看铁路,再满怀希望地看看许三多。但许三多现在的表情,大概是简单地理解成,“鹏将军是禁毒的,白金桥是贩毒的。”所以对帮助鹏将军并没有多大意见。
吴哲于是问:“可是,就算他去了泰国,白将军在班达邦仍然是主宰,他仍然制毒贩毒,唯一的区别,只是他需要花更大力气弹压和自己作对的人。”
菜刀对吴哲说:“鹏将军,始终承认自己是中国人,他的班达邦也自认是中国的飞地。中国边防军多年承他情,禁毒、约束黑帮、安置边民,帮了我们很多的忙。如果对他的死坐视不理,于情不合。”
“于法更不合,国家机器成了人情?”吴哲说,“您觉得这是对的么?”
菜刀有点窘迫,徐睿帮他反问了一句:“那你觉得该怎么样?”
“我们应该送他回国受审,他做过的这些好事,可以在法庭上考量,也许是死缓。”吴哲说。
徐睿对着菜刀摊摊手,俩人的眼神都是:“就知道他这么说。”
c3叹气,说:“死缓就是无期,他多大了,还能活几年,去泰国和在法庭,有区别么?”
“有!”吴哲现在有点咄咄逼人,“因为他做的一些好事,以前的恶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审判就可以被人情替代了?这就是我们这些人存在的理由?”吴哲问。
许三多急忙帮腔:“我也觉得这样不好。”
铁路眼神严厉地看了看袁朗。
于是袁朗无奈地问吴哲:“随便问问你,以后这个地方谁来管合适?缅甸政府?我国?武警?鹏将军?白金桥?”
吴哲不说话,袁朗叹气道:“其实你比谁都明白,根本不是为了黑帮,甚至不是为了毒品,是国界。你只是在这里吼两下,发泄一下对这种政治游戏的不满。可是我们需要鹏将军活着。”
袁朗站起来,许三多扶着他。
袁朗说:“这次行动,菜刀来负责,吴哲,如果你仍然有意见,我可以理解,但是请保留,服从命令。”
“是。”吴哲说。
后来。
后来在这一天之后的好多天,任务接近完成的时候。那天袁朗陪着鹏将军坐在某个穷山恶水的空地上,等着直升飞机的时候,袁朗对着鹏将军引述了这段对话。
鹏将军笑起来:“那个吴哲呀,书生意气,小孩子。”
袁朗不说话。
山谷间有风习习而来,鹏将军坐在一块石头上,一把折叠椅子让袁朗坐着。
鹏将军剃着花白的板寸头,精神十足地穿着白色衬衫、卡其色的军装裤子。看起来比实际年轻。
鹏将军又说:“如果他在我那个位置上,也不得不做那些事,恐怕他还没我做得好。”
他说着话,示意袁朗递给他一瓶水。
袁朗从椅子下面拿出一瓶矿泉水,想了想说:“他不会的做得你那么好。他会求生,但他不会害人。那种时候,他一定、会死的很惨,然后被埋在某个地方,比如这样的地方。”他指了指自己所在的周围,“就像从来没有活过一样消失了。就像很多很多你杀掉的人一样,那些好人。”袁朗说,“而你还活着,洋洋得意,甚至在要求理解和谅解,这些你根本不配得到的东西。”
然后他慢慢的,把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
鹏将军有点错愕地看着袁朗,他本来以为这个好脾气的,一直相处愉快的军人,还是很尊敬自己的。
袁朗冷冷地望着他,把水瓶放到他手里,说:“这次任务,我深以为耻。”
护送鹏将军的任务,是由菜刀策划。铁路则扔下一句:“好好干。”回大队去了,他需要以大队的名义联络缅甸难民营,来接应此次押送。
本来他要带袁朗回去。袁朗表示:“铁队你看,家里这么一大摊事情我也走不开。”
鉴于这里的医院确实也是大医院,铁路没坚持带他回去。又警告一遍周柏笑,不准那个何医生再恐吓袁朗。然后才走了。
他来的时候其实是坐着火车到云南军区,坐了20分钟直升飞机来,对着周柏笑、陈置光耀武扬威用的。现在飞机老早回去了。周柏笑又严肃地表示,最近公车私用查得太严,用军车送他去火车站,被人拍照上网就麻烦了。于是铁路只能自己倒了两班长途车,去火车站。
护送计划就是武装押送,挑选路线,沿途护卫。成才和c3负责沿途的狙击护卫,菜刀、木木、徐睿押送,袁朗和吴哲则在通讯中心里坐镇。因为不能被人发现此事和军方沾边,所有人便衣打扮。枪都揣在怀里。
车是凌晨从公安局出发的,吉普车,套了个民用拍照,徐睿开车,许三多坐副驾驶,后面是鹏将军和菜刀。吉普车的前后各一辆越野车护卫,每车三个武警,都是便衣打扮。
凌晨路上的车子并不多,加上三三两两的摩托车,吴哲沿途控制了红绿灯,吉普车一路畅通地经过了市区。进了山区,成才汇报:“节点一,就位。clear。”c3报告:“节点二,就位,clear。”吴哲回复:“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