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朝凤又戛然而止。
虽然她们瞧着便不好得罪,但小路本就窄,刘家人多,还有轿子,刘父只能朝两位女子拱手道:“向小姐们问好,我们家今日嫁女,不好避让,还请小姐们让一让。”
“小姐……”为首那位圆脸女子哼了一声,拍了拍身上的制服,“这身衣裳你们难道从未见过?你们是哪个村、哪个县的?村长是谁?
县中的异人寺工作做得这样差,你们县没有遣人下乡来与你们说过吗?碰见异事,要向异人寺上报,平时没事不报就算了,都要把女儿舍出去了还不报!”
“竟是天师大人!”
“这该如何是好,若是引来天师们将河伯剿灭了,村里人会恨死我们的。”
裴璇玑说完狠话,这些村民总算认出了她身上的衣裳。
刘家人与唢呐师傅一同慌张了起来,连忙一齐出声帮着河伯说好话。
“若不是河伯常年的庇护,我们周围的几个村,万万过不上这样的好日子,连年的风调雨顺,雨水少了,河伯想办法给我们找来水,若是雨水太多,河伯又将水运到别处去。
天师可以去问问,我们这从来没有小孩掉进河里淹死的,河伯实在是对我们爱护有加,我们是真心实意地尊敬他。
还请天师高抬贵手,莫要将河伯的事报上异人寺。”
几个村民低头哈腰地朝两个女子作揖,此时又全然没有方才要嫁女的痛楚了,尽帮着河伯说好话。
若不是刘家哥哥们要抬轿子,少不得已经跪下给裴璇玑磕头,求她高抬贵手了。
裴璇玑一时被他们架了起来,不知是应该再恶声恶气地恐吓他们,还是好好对他们说话。
她无措地回头看了一眼宝珠。
宝珠回了她一个天真无邪的眼神。 裴璇玑有些无语,又将头转了回来,是了,此时已经没有张鹤、没有李挚出面与人打交道,她身边只有一只比她还不通人情世故的狐妖。
只能靠自己了,裴天师在心中给自己打气,正要装得狠厉,再恫吓他们一番,要他们再吐露一些关于河伯的事。
不防身后的宝珠忽然出声道:“你们说河伯这样好,为何又不舍得将女儿嫁过去,又说再也见不到女儿了,是因为之前嫁过去的女儿都没有回来过?”
裴璇玑一愣,反应了过来。
这河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问村民们索要妻子的,他们怎么知道将女儿嫁过去便见不到了?
刘家男丁听了这个问题,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地不太愿意回答。
裴璇玑眉毛一横,作势要从褡裢中掏东西:“不说是吧,我这就上报。”
“别别别!”
“哎哟,天师大人,你可千万别!”
几个庄稼汉急得跳脚,唢呐师傅赶忙答道:“河伯不常娶妻的,上一回都是五年前了,那回我知道的,娶了十房妻子。”
“我们去打听了,河伯上一回娶得妻子,五年都没有回过村。”刘父也交代,“但是再往前就没有了。”
“你们说河伯庇护你们那么多年,为何他只是五年前和现在问你们要了妻子?”裴璇玑觉得十分怪异,“难不成他五年前忽然改了性子?”
这话倒是把村民们问住了,他们挠了挠头,刘父像是忽然开窍了一般,疑惑道:“天师大人说得对啊,我记得五年以前,不对,好像是六七年以前,河伯不在人前现身的。”
“他还在你们面前现身过吗?”宝珠插话,“他原形是什么妖怪?”
这话说的,几个村汉都有些不开心,小声反驳道:“河伯自然是神仙,怎么会是妖怪。”
“你们都说他是神仙了,既然不是妖,真神现世,为何还不上报?”裴璇玑厉声道。
几个村汉不敢做声,你看我我看你。
这河伯,村民觉得他是神仙,他就是神仙,若是上报异人寺,上头派了人下来,不说会不会将河伯剿灭,万一将河伯供奉起来,移居到别的地方去了,他们这些受河伯庇护的村子岂不是大大的损失了。
当然这些小九九,当着上头来的天师,他们是不敢说的。
裴璇玑见再问,这些村民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自己身体也未曾恢复,褡裢中只有几张昨日烤干的符纸可用,心中焦急不已。
此时这几个庄稼汉见时辰不早了,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就要抬着轿子绕过她们往前头走了。
裴璇玑说服不了他们,正哑口无言时,她身后的宝珠伸手将唢呐师傅一拦,问刘父道:“河伯见过你女儿吗?”
刘父一愣,连连摇头:“河伯只是现身问我们要妻子,并未指定要谁。”
宝珠笑笑,冲着轿子扬了扬下巴,说道:“那你们把女儿带回去吧,轿中换个人,想来也无所谓。”
这下,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到了宝珠身上,连坐在轿子中的刘小妹,都偷偷掀开红盖头,撩起帘子看向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