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父结结巴巴地想要说什么,宝珠倏地抡起拳头,砸在一旁的树上。 碗口大的一棵树,嘎吱一声,应声而倒。
“我不说第二回。”宝珠不耐烦道。
娇俏可人的宝珠,面无表情地锤断了一颗碗口大的树。
一时间,几个村汉都闭了嘴,刘家哥哥做主,掀起了帘子,把刘小妹从轿子里背了出来。
宝珠又道:“她的红盖头、嫁衣,都借我们用一用。”
刘小妹乖乖地背着人,将东西脱了下来,刘家哥哥也脱下衣服,盖在小妹身上。
“你、你还有你。”宝珠指了唢呐师傅,刘家两个哥哥,“这几个留下,其余地带着女儿回去。”
几人唯唯诺诺地再不敢多说一句,都听话照办。
三言两语,宝珠便把事情处理完了,她见裴璇玑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也不解地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们凡人办事,当真好繁琐,我早想说了,明明你这样厉害,为何总想着要靠嘴巴去说服别人。”
“可总要教他们知道道理,以理服人才好。”裴璇玑犹犹豫豫地说道。
“什么是理,拳头大就是理。”
宝珠伸出手,握紧了在裴璇玑面前晃了晃。
裴璇玑失笑,低声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在讣遐村中,你那个娇娇小姐的样子倒是扮得好,与现在完全不同。”
宝珠叹道:“我演了很久,久到自己都以为那就是我了,其实如今才是真正的我。我生来是妖,我不一定就要学凡人的举止。”
要说妖怪生而有灵智,宝珠如今并不这样认为了。
宝珠感慨了一会儿,见裴璇玑站在小轿前一动不动,奇道:“你还不上去呢?”
裴璇玑也奇道:“不是该你上轿吗?”
两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争辩了几句,谁也不愿意做轿中那个,都要在外头,方便第一时间动手。
三个村汉见两位大人就要为了谁上轿吵起来了,都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不过,到底唢呐师傅走南闯北的,见识多一些,壮着胆子劝道:“两位大人等一等呢,河伯今日娶地可不止一位妻。”
话音未落,远处果然传来了唢呐声。
待到哭丧着脸的送亲队伍走到了几人面前,裴璇玑不等谁开口,一拳砸断了另一颗碗口大的树。
唢呐声瞬间哑火。
裴璇玑如法炮制,将新来的新娘子赶了回去,留下了轿夫、嫁衣与红盖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英勇地将嫁衣往身上一披,钻进了各自的轿子中。
裴璇玑凶巴巴地指挥道:“就把我们送到你们原本要送去的地方,坏了我的事我扒了你们的皮。”
“是是是,不敢坏事。”村汉们点头哈腰,半点不敢多嘴,生怕惹了裴璇玑不痛快,被她一拳打断了脖子。
裴璇玑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往后头一躺,圆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两顶小轿在路上走着,两把唢呐吹着,四个轿夫不再哭丧着脸,只是一脸忧心忡忡。
因为小河水位暴涨,渐渐的,他们来的这条小路被河水没过,村汉们的脚踩在了浑浊的泥巴中。
太阳刚刚升起没多久,轿夫们便抬着两位新娘子走到了再也无法往前走的地方。
前面原本的路已经化为了一片汪洋,他们停了下来,唢呐仍旧在吹着,而河水深处也似乎隐隐传来了回应声。
轿夫们高声道,某家幸得嫁女给河伯。
河水中的声音也越发大了起来。
咕噜噜的,先是河中央处不住地往外头冒着泡泡,紧接着河中一空,几只小妖怪,捧着丝竹管弦,吹拉弹唱地从河中浮现。
“河伯今日娶新妇,新妇貌美又持家。待到嫁与河伯家,生上许多胖娃娃。”
小妖怪唱得荒腔走板,词又粗俗直白,听得轿子中的裴璇玑直撇嘴。
这几个小妖都是鱼妖,为了震慑村民,故意只变了半个人,鱼头人身的,骇得几个村汉不住地哆嗦。
他们围着两顶小轿唱了半晌,唱到村民面色发白,嘴唇都在颤抖方才停下。
其中一只鱼妖摇头晃脑地说道:“把新娘子留下,你们回去吧。”
几个村民都吓坏了,应了声,放下轿子便撒丫子朝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