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看向依然坐在桌边的湛韫,后者这会正拿起茶壶倒茶,对于闫悦的话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他便指着湛韫,示意闫悦看过去,“他就坐在那里,正倒茶喝。”
闫悦顺着闫憬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只看见了一张空桌子。她眨巴眨巴眼睛,越发疑惑了,“哥哥,那里没有人呀。”
闫憬立即再次看向湛韫,“湛韫,你看见坐在我身边的人了吗?”
湛韫端着茶杯看向闫憬,微微一笑,“你身边没有人。闫憬,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闫憬的呼吸猛地一窒,他盯着湛韫,慢慢地放下了手,身子却绷紧了,左手也悄悄地摸向了枕头下面的百年。他确定自己从未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人说过自己真正的名字,那为何湛韫却能够叫出他的真名呢?
湛韫说完这话后,好像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眉头轻轻皱了皱,“幻觉?什么幻觉?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出现了幻觉?你问我你身边有没有人,那么你看到的那个人是谁?你告诉我,也许我认识那个人呢?”
闫憬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微垂眼看向正抱着双膝坐在他身边低着头的小女孩,“当然是我……”他刚说到这里,小女孩抬起了头,他顿时瞳孔猛地一缩,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后背直刺大脑。一直在这里的小女孩明明是他的妹妹闫悦闫清清,可为什么,这个抬起头来的小女孩长了一张他不认识的脸?
闫憬第一反应便是回想自己在那只惨白的手上刻下的名字,他绝对不会把闫悦的名字刻上去的,可是,这个顶着一张陌生的脸一直冲他叫哥哥的女孩子,是谁?巨大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呼吸都困难起来。他转头看向湛韫,“湛韫,她……”他的话没能说完,就瞪大了双眼。坐在桌边的男子穿着湛韫的衣服,可脸却不是湛韫的脸!
听到他的话,那张陌生的脸笑了起来,声音温和的询问,“她怎么了,闫憬?”
闫憬这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使用“旧景”出岔子了,但他也是第一次使用这一禁忌之符,完全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桌子,倒了一杯凉茶喝了,随即又倒了一杯喝了,被两杯凉茶的寒气一震,他有些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干脆就在那个陌生人对面坐下了。他又倒了第三杯凉茶,端在手里不急着喝,只是低头转着茶杯看着杯中茶水开始回想使用旧景的全过程。
旧景,自然也是国梦真人交给他的禁忌之符之一,画这符倒不需要使用他的鲜血与寿元作为媒介,画好就能用,成功使用后才会让他付出代价。旧景是用来召唤出盘踞在他心脏上的人间道的,这个召唤也不是说能将一个完整的人间道召唤出来,而是能召唤出部分。等人间道的部分身体被召唤出来,就要抓住它,在它的皮肤上刻下人名,以此来制造时间回溯,能让使用旧景的人退回到某个时间点上。但能退回到哪一个时间点上,需要刻下多少个人名才能起效,谁也不知道。
闫憬按照步骤召唤出了人间道的部分身体,就是那只惨白的手,他先在其手背上刻了五个人名,但没有任何作用,随即他又在其手心上加刻了五个人名,这一次,旧景起效了。只是起效之后,他的确是回到了之前的时间点上没错,但为何闫悦与湛韫的脸都变了呢?是他使用旧景付出代价造成的吗?可是,他清楚的记得他并没有刻下闫悦与湛韫的名字,甚至连姓闫的与姓湛的其他任何一人的名字,他都没有刻下。他努力的去回想自己刻下的那十个人名,果然,他知道这十个人名,却完全想不起来这十个人长什么样子以及其他特征,作为使用旧景的代价,这十个人的一切都已经被他忘记,只剩下了使用旧景的证据,那就是他现在只记得那十个人名。
闫憬正沉思着,突然听到对面的陌生人与小女孩聊了起来。他没抬头,只是注意听着,可听了半天,实在没能听出有用的东西来。这两人纯粹就是闲聊,东一句西一句的,完全没有重点,上一句说吃的,这一句说花草。他没兴趣听了,正要起身,却听到对面的陌生人说了一句话,“你这样小的女孩子,可以戴刚展开两三片花瓣的话,也可以戴花苞。”
闫憬听了这话,不由得看了那陌生人一眼,不能怪他听到这话有反应,实在是因为有人做过这样的事。但就这么看了一眼,他发现陌生人的脸又变了,这次变得与湛韫点相似了。他立即看向小女孩,果然她的脸也与闫悦有了几分相似。他觉得有什么事被自己疏忽了,但到底是什么呢?他随手将刚放下的茶杯又端了起来,刚要喝时,立即就皱起了眉头,他看见茶杯水面上自己的脸,有明显的不对劲,有一只惨白的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闫憬下意识的抬手去摸自己的眼睛,什么都没有摸到。他想了想,抬头看向还在闲聊的陌生人与小女孩,“你们两个,能看到我脸上的东西吗?”
两人闻言都转过了头,齐齐盯着闫憬的脸看,足足看了有一两分钟后,两人又齐齐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闫憬哦了一声,看看陌生人又看看小女孩,“刚才你们都很明确的跟我说你们看不到彼此,怎么这会子又能看见了,还聊得这么熟络?”
这句话问出后,闫憬只觉双眼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一下,疼得他立即闭起了双眼,等到疼痛消失,他又等了会才缓缓睁开眼,然后就看到了坐在了桌边,以两根指头抵着侧额正看着他的湛韫,以及在湛韫身后飘来飘去,也同样看着他的闫悦。闫憬没先搭理他们,而是忙转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镜子照自己的脸。那只捂住他双眼的惨白的手不见了,但在他的两个外眼角处皆有浅浅的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