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快速用完饭,而后带上洗干净晒好的那件衣裳,并一盒精致美味的樱桃毕罗和一盒桃花酥,打包装在包袱里,去国子学率性堂寻找他。
若说女学馆的氛围是朝气蓬勃的春日,那国子学率性堂就是万物肃杀的秋日,沉寂、凝重,肃穆。
进入这里,随处可见秉笔直书,埋头苦干的生徒,教人不敢高声言语,唯恐惊扰了这些孜孜不倦的人。
国子监的纪律严明,若无杂事,各学府之间,不得随意串门,以免失了学心。
她此前并未来过,这一次过来,还是在绳愆厅报备登记之后,得到允许,领了出入牌才得以进来,言明找人之后,率性堂的值日录事将她安置在会客室,随后让人找来了郑淙。
见到来找自己的是她,郑淙还是有些意外,念书的疲惫瞬间一扫而光,不由扬了扬眉:“你找我有何事?”
唯恐耽误他的时间,李泠从椅子上起身,在手臂摘下包袱递给他,长话短说:“前日你落了件衣裳在公主府,我让人洗干净了,特来还你。”
他笑笑,“这麽点小事,还值得你特意跑一趟,我衣裳多,留在你那也没关系。”
“那怎麽成?这不成了私相授受,被人知道了多不好……”不知为何,她脸上有些发烫,声音越说越小。
私相授受,这个词一出,郑淙不由一愣,不禁浮想联翩,这是要与他避嫌至此,要开始划清界限了?
他的眸光晦暗了三分,问:“你我之间,一定要这样生分?”
她擡眼望他,有些心虚地解释:“男女授受不亲,这只是遵循世理,怎麽就扯到生分上去了。”
他不能茍同,沉声道:“一件衣服怎麽就私相授受了,上辈子在朔方,你还为我亲手做过衣裳呢。”
“你也说了那是上辈子,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望着他,狠下心笃声道,“郑十,此前是我未曾明说,或许才叫你心存幻想;现在我直说吧,我想我们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
他的心凉了一截,艰难啓齿,明知故问:“不能够哪样?”
她直言不讳地开诚布公:“你姓郑,我曾经姓郑,我们之间,隔着我父母辈的爱恨情仇;我的存在,于你郑氏而言,是伤害,是耻辱,即便你不介意,可良国公呢?郑氏的其他人呢?”
她摇头自答:“没有人愿意接受一个奸生子的,所以我与你是万万不可能的,你明白吗?”
郑淙逐字逐句听着,之后逐字逐句分析。
她的所有顾虑,都是基于她的身世,她害怕别人因此不接受她,而非对他本人有所芥蒂和不喜。
想通这点,他脸色好转不少,试图安抚她:“你只是因为这些,才拒绝我的?若是如此,你所说的这些顾虑,只是还未证实的事,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想;泠娘,你不要怕,无论是什麽局面,我都会与你一起面对。”
她愕然,这个人怎麽就听不懂好赖。
她咬牙:“郑淙,你清醒一点,无论如何,我与你都是不可能的。衣裳还你,此后你我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