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还没有下令,站在黑暗中的刘柘突然振臂高呼起来。
“乌垒城巡城亭卒听令!西域都护副校尉张彭祖妄图谋逆,忠君讨贼,责无旁待,请合力诛之!”
从小,刘柘就听过“周勃等人诛杀诸吕时,振臂一呼,响应者甚众”的故事,总会觉得心潮澎湃。
他以为此刻的情形也一样,只要喊出了逆贼之名,就有忠义之士站出来响应,取下张彭祖的人头。
但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幼稚了,将人心想得太简单了。
他那单薄发颤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了风声和水声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百多个巡城亭卒,不管平日是不是与刘柘认识,现在全都默不作声,根本没有任何的动静。
就连县官的侄子,自己的堂兄,汉室的子弟刘病已,都在黑暗中一言不发,看不出什么情绪。
直到这时,刘柘这十五岁的少年终于觉得有些怕了。
在“呼呼”作响的风声中,他感受到了父亲曾经面对过的那种恐惧。
生死就在一线之间,稍有不慎就会落入身后的悬崖,死无葬身之地。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莫名其妙,死得毫无价值。
几个月来,刘柘以为自己在西域涨了见识,回长安可替父亲分忧了。
但是此刻,真正面对那充斥死亡气息的阴谋时,仍然觉得无能为力。
在这庞大的阴谋之下,刘柘自觉渺小和无用,完全就扭转不了局面。
而自己的父亲,登基时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能除霍光、灭世家、吞西域、扩疆域……
那时候所有面对的阴谋和杀机不知道多少。
他终于明白守在那未央宫里的君父何等不易了。
可是,这领悟终究来得慢了一些,以后改不了了。
刘柘将环首刀平举前指,做出了骑士冲锋的动作。
既然无人能够诛杀叛臣,那么自己就来奋力一搏。
然而,刘柘刚刚挺直身体,还没来得及将口中的那个“杀”字喊出来,就看到刘病已行动了。
只见刘病已夺过了张彭祖手中的大黄弩,弯弓搭箭的动作一气呵成,将箭簇对准了刘柘胸口。
“来了西域都护半年,仍然如此莽撞癫悖,该有此一劫!”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那就自己往下走,黄泉之下再见!”
“早与你说过,莫看一个人说什么,要看一个人做什么!”
“你竟然如此不识抬举,让高祖蒙羞,简直是自寻死路!”
刘病已咬着牙飞快地说着这几句话,声音中有一丝疯狂,眼中更是杀气腾腾。
因为他的这几句话骂得太急,除了刘柘之外,旁人没人能将全部的话都听懂。
听得似懂非懂的刘柘微微愣神,手中的环首刀平了一些……
眨眼之间,刘病已松手了,箭飞射出去,正中刘柘胸口!
一声“铛”响在风快速消散,刘柘从马上栽倒下去,径直坠下了身后的悬崖!
江水滔滔不绝,刘柘很快就没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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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