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入了绝境的刘柘停留在悬崖边上,尽力约束着胯下的战马,有些惊慌地看着悬崖下的河道。
七八丈高的悬崖之下,就是奔腾的河水,让人和马都望而却步。
刘柘会水,却并不熟练,没有把握在这湍急的河水中逃出生天。
他回头看了看步步紧逼过来的巡城亭卒,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了。
在他犹豫的片刻里,百余名巡城亭卒将他的退路死死地围住了。
隐藏在黑暗中的这些面孔很眼熟,全都流露出一份鄙夷和杀意。
他们未必都是张彭祖的爪牙,但却把楚梓当成了一个贪生出逃的普通什长。
没过多久,刘病已和张彭祖拍马从巡城亭卒中走到了前面来。
“楚梓,你已无路可退,与我等回去乖乖认罪,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张彭祖说道。
“哼,副校尉何必惺惺作态,我若过去,恐怕会立刻死在乱刀之下!”刘柘冷笑嘲讽道。
“至少可留一个全尸,总比不明不白地死在这计试水里要好得多。”张彭祖漠不关心道。
“沛县子弟何惧一死?”刘柘冷冷地说道。
这话让冷漠的张彭祖微微一愣,似有惧色。
几个时辰之前,当刘柘的身后出现追兵时,他就意识到自己掉入了一个圈套。
从白天那几个长安骑士到放自己出城的什长甲,再到现在的副校尉,都是这圈套中的一环。
激怒刘柘,让刘柘出逃,再名正言顺地杀死刘柘。
现在,就算刘柘当着所有巡城亭卒的面,公布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会被当成胡言乱语。
这圈套,就是要把刘柘当众勒死。
但是,刘柘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继续呆在乌垒城,自己也不会有活路。
与其如同缩头乌龟一样被困死,不如像今夜这样放手一搏。
虽然犯了错,但至少没有任人摆布——这也是父亲教给他的道理。
只是,刘柘仍不愿相信一直默不作声的刘病已也会参与到此事中。
“陛下对你恩重如山,你就是这样向陛下尽忠的吗?”刘柘质问刘病已道。
“你且下马受降,与我回乌垒城去,我自会与你解释……”刘病已冷漠道。
“解释?有何好解释的?若要我解释,先将你身边那乱臣贼子斩下马去!”
刘柘吼道,就“铿”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直直地指向了张彭祖。
回答刘柘的不是刘病已,而是身后那一队巡城亭卒的刀剑出鞘之声。
刹那间,在火把摇晃的亮光之下,又出现了许多道寒光。
“府君,此人妖言惑众,不可再留,请府君下令诛杀!”张彭祖生怕有变,有些慌乱地逼问道。
他自然会感到慌张,虽然身后的巡城亭卒里有他的亲信,而且刘病已也与他一同追击刘柘到此。
但是从始至终,刘病已的态度都模棱两可,更是处处都流露着犹豫。
除了长安城之外,西域都护是他们能否举事成功的另一个关口所在。
费了那么多的波折,刘柘其实不是张彭祖的主要目标,刘病已才是。
只有让刘病已亲手杀掉刘柘,才可将刘病已绑在世家大族的战车上,让其不能首鼠两端。
不纳这投名状,张彭祖和远在长安的张安世绝不可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