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闲还未从这惊愕中彻底回过神来,接过霍燕燕手里的物件,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霍燕燕的手和小时候白瑾颤抖的将他搂进怀里的那双手是一样。这种久违的感觉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一丝温暖,而是让他后怕起来,他记得白瑾那双手就是从自己身上突然落下去的,此后便再也没有动过,他一把握住霍燕燕的手,试图将自己的体温输送一些给霍燕燕,然而那双手就像是浸了冰,怎么也捂不热。“为什么,你明明不喜欢甜食,为什么要吃?”什么变了口味,什么想借此在后妃面前向天子邀宠,这些话霍闲根本不信。霍燕燕有气无力的与他对视,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断断续续的说:“瞒不过你”“你喜欢他”霍闲不可思议道:“可他是皇帝,是天子。”“他也是人。”霍燕燕咳了一声,说:“你若将来有了喜欢的人就能明白我。”天熙帝九岁登基,在权臣和太后之间盘桓数年,眼睁睁的看着朝廷的肱骨之臣一个一个离开,天熙帝小心翼翼的走着每一步,将愈发飘摇的江山一点一点拽拽回来,不敢行将踏错一步,没有人明白一个九岁孩子的决心,就连曾在先帝病榻前发誓会全力辅佐新帝直至他能亲政的老臣也相继而去,这条先帝匆忙之中铺的帝王之路注定要靠自己走出来。这一切天熙帝不曾与任何人说起,这世上谁都可以叫苦叫累,唯有帝王不能,可就算天熙帝从未说起,她却还是明白,和她从小在雁南王宫所见到的父亲这样的王不同,她懂得天熙帝的胸襟和抱负,更见过半夜醒来天熙帝披着单衣在灯下批阅奏折的背影。她并不确定那碗点心里头是否掺了毒,只是她知道,无论后宫的哪个妃嫔有孕,于天熙帝而言都有性命之忧,这皇宫如铜墙铁壁一般被守护着,却总也挡不住那些阴谋诡计,她当然明白无论发生什么,她的孩子都一定会“平安”降世。她已经替他悄悄试过数次,然而真的替他中了毒,除了身体上的疼痛,她并没有太多害怕。她不伟大,也并非是为了天下人,天下人如何她管不了,她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她不是为了大祁的天子,她只是想尽力救一救她所爱之人。“阿闲”霍燕燕颤抖的手碰上霍闲的脸,她用最后一口气对霍闲说:“往后阿姐不能再帮你了。”裴熠进门的时候看到的正是灵魂神游在外的霍闲,他刚想叫还没走远的秋白进来看一看,就,听霍闲说:“我没事。”裴熠见他脸色恢复了一些,便作起势来,说:“都吐血了还说没事,我得好好检查一番。”他嘴上这样说却并没有真的做什么,而是去给霍闲倒了一杯温水。“你刚刚说”“贵妃的事”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裴熠怔了一下,选择性的闭嘴了,霍闲喝了点水润了润干涸的唇瓣,说:“你请旨送公主去东是为了给我寻药?”裴熠无法义正言辞的在此时与霍闲玩笑,但他也不想否认,东都之行本就为寻药,裴熠不说霍闲也便不问,但即使不问他也十分清楚这“药”并非是那么易得的。“你可有受伤?”“没有,东都人的三板斧功夫哪里伤的了你侯爷。”裴熠说这话的时候隐隐感觉胸口的钝痛还有余悸。霍闲的神色依旧恹恹的,那是大病初愈后的迹象,他有气无力的扯了一点表情,裴熠便将他揽进怀里,温说:“等事了,我请旨回禹州,你跟我一起走。”霍闲枕在他的肩上,良久才“嗯”了一声。许是之前点在屋内的安神香起了作用,许是裴熠的耳鬓厮磨让人安心,霍闲的意识逐渐昏沉。裴熠宽大的手掌在他背上轻轻拍着,霍闲就在这几近宠溺的温柔里伏在裴熠肩上呼吸也渐渐均匀起来。旧案霍燕燕已经香消玉殒,但端午宫宴毒杀一案并未随之消散,皇宫戒备森严,关津将禁军的人手增加了一倍,而太医院至今没有查明霍燕燕中的是何种毒。天熙帝一气之下迁怒太医院,裴熠进宫的时候,门口跪着十多位太医在瑟瑟发抖。天熙帝身边的李忠义见着他,疾步着走过来相迎。李忠义虽是内宦,长相却端正的很,笑的时候不谄媚,不笑的时候也不显得冷峻,总之无论是在何时何地都给人一种可亲可近的感觉。裴熠左右打量着跪城一排的太医,有心想开口,却见这些人哥个个神色紧张,甚是还有人面前湿了一大片,竟是满头的冷汗滴下来汇集的。“他们犯什么事了?”裴熠皱着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