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高专与招生人数成现反比的广阔面积,让羂索很容易在不撞见其他人的情况下找到了家入硝子的医务室,密封很好的门里隐隐有飘散出的血腥气,却并不怎么引人怀疑——咒术界的医生的工作并不总是救死扶伤,还有一些额外不那么令人感到愉快的部分,比如验尸。
在今天之前,这条走廊里也一直飘散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羂索推开门,看到了靠坐在墙边,身下的汇聚的血液量换成普通人类已经足以送去抢救的山野甚尔。
黑发的术师杀手嘴边叼着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一点火光若隐若现。
“那可是五条家的大宝贝六眼,就算是我想要毫发无伤地杀掉他也是不可能的,”完全不打算起身迎接的样子,像是已经猜到了雇主想说什么,男人提前回答了问题。
好在雇主本人现在其实也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服务态度,更何况山野甚尔从一开始就没什么服务态度可言。
羂索谨慎地站在门口,确认过房间里的确只有四个呼吸——他,术师杀手以及墙角昏迷中的两个学生。
一旁手术台上的两具尸体,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死物。
于是男人这才走进房间。
羂索以自己一千年的经验担保,他这样谨慎绝对不是因为胆怯,而是相当程度上的经验之谈。
五百年前,明明早已被他亲手杀死的六眼和星浆体就像宿命一般,在天元同化的那天,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出现在了薨星宫里。
诅咒师只是有些担心,手术台上的尸体会不会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起来给自己一个惊喜,老年人的神经比较脆弱,不想看到这个。
好在磨磨蹭蹭十几分钟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千年前的诅咒师这才放下心来走进房间,在天与咒缚不耐烦的催促声中把尾款转账过去,准备接收自己的战利品。
他走到手术台边,几乎是带着怜悯的心情——那种胜者游刃有余,居高临下施舍一样的怜悯,看着已经完全失去生机,连体温都开始下降的六眼的躯体。
五条悟什么也没有做错,他只是太年轻。
羂索这样想着,感觉到某种冰冷的肢体握住了自己的手臂。
第98章抓到了
手术台上,一身狼狈的五条悟睁开眼睛,嘴角快要咧到耳根。
“Surprise!”
羂索感觉自己像是被迎头敲了一闷棍,眼前一阵发黑,就连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声音也不复先前的游刃有余,变得荒腔走板:“你居然没死!”
诅咒师想要挣脱六眼神子的钳制,却惊觉少年的手像是某种刑具一样紧紧扣住自己,完全没有留下丝毫余地。
“之前差一点就死了,很危险啊,不过现在想让我死就没那么容易了,”五条悟脸上带着长时间没有换气导致的窒息的薄红,身上的伤口飞快修复,又重新变回了毛发油光水滑的漂亮猫猫,衣服上四处的血迹为他增添了许多危险的气息,却丝毫没有减损他耀眼的光彩。
“虽然甚尔完——全没有留手,但是厉害的五条大人已经觉醒了反转术式,所以和甚尔的赌约还是我赢啦!”
靠坐在一边的天与咒缚两口吸完了细细的女士香烟,嘴里嘟囔了一些骂骂咧咧的话,却没打算不认账:“啊,是你赢了。”
角落里,绑缚着另外两名咒高二年级生的咒具游动两下,重新变回了翠绿的橄榄枝,家入硝子起身来到山野甚尔身边,继续为对方治疗。
——在先前的战斗当中,天与咒缚几乎快被六眼神子的术式轰碎半边身子,能维持现在这种暂时死不掉的状态,已经是家入硝子做了紧急处理。
短发的少女一边使用术式,一边阻止了无良教师试图继续拿自己的烟抽的行为,眼下的泪痣生动地跳了跳。
“尼古丁对反向天与咒缚不起效果,所以就不要再浪费我的烟了,难得买到喜欢的爆珠口味。”
只是想干点什么,好来转移伤口恢复时仿佛有无数蚂蚁攀爬的麻痒,但既然医生不乐意,山野甚尔也没有强求,耸了耸肩眼神开始放空。
嘛,回味一下刚才和发疯的大少爷的战斗也不错,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开打了。
哪怕六眼崽子跟两天前堪称脱胎换骨的实力对比,让自己结结实实吃了个大亏,但天与咒缚也必须承认,刚才的确是一场痛快的战斗。
而且作为已经快要进行了十年的大少爷的体术教师,山野甚尔就算少有什么充沛富裕的感情,此刻也慢悠悠的,品咂到了一点从自己匮乏的内心慢慢升起的,身为老师而为学生感到骄傲的心情。
——能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六眼崽子不赖嘛,怪不得会被五条家当成宝贝。
而另一边的手术台上,“天内理子”的尸体也开始扭曲变形,穿着神父袍的白鸟解除了橄榄枝的拟态,从台子上坐了起来。
和假装尸体的五条悟不同,特级咒灵不需要呼吸摄取氧气,体温也总是比人类更低,只是躺在那里,就已经是一具合格的尸体。
白鸟没有扭过头去欣赏羂索脸上难以置信的滑稽表情,而是与其他被咒灵操术控制的咒灵一样,利索地站到了夏油杰身后,表情平板而呆滞。
夏油杰好心贡献了自己口袋里的烟给发呆的体术教师,获得对方一个[小子你很上道]的目光。
如果到这个时候,羂索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耍了,那他铁定就是个白痴。
但很遗憾,这位生命长度即将跨越千年的诅咒师一向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