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吸睛的是,腰间象征皇子妃的暗金锦带上,佩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是萧彦特意的要求。
前世,谢承泽征战南北,长剑纯钧本为旧时名匠所造,后为萧竟所得、赐予谢承泽,挽救大魏裂国颓势。今世,萧彦抢先辛苦寻得,昨日珍重地赠他:“宝剑配英雄。此剑名为‘纯钧’,正如你我之心。”
——只不过眼下困于轮椅,显得这剑冗长笨重。
两个孩子盯得谢承泽有点羞窘,将剑往上提提,得意昂首:“那是,不然怎么迷得倒王爷哥哥,让他上门抢我!”
曲珍做鬼脸:“是你被他迷倒才对!不然你怎么放着将军不做……”
不等她说完,谢承泽眼神一转,多吉再次捂住她的嘴。
为防风寒,萧竟也坐于车内,一路无话。殿后的萧章并未将外室子女带来,难掩一脸阴晦。
三位皇子耳力不差,但都对一路百姓议论置若罔闻。
庆都皇陵将山丘起伏化而建之,尽显巍峨。
陵间草木已见春来迹象。长长的护陵河水声淙淙;不知名的鸟儿在古松间啼鸣展翅,羽毛艳丽。
前世兵败,关进皇陵囚禁等死,那囚室龙爪切腕的疼痛仿佛犹在手臂;即便此处景色再是优美怡人,萧彦仍不禁脸色微变。
乐孟见他如此,以为他在变故之前紧张,忙附耳禀报:“殿下不必担忧,那边的动静咱们一直有人盯着,此处也已做好准备。”
萧彦回神,恢复不动声色的常态,并不观望四周,只微微颔首:“好。待会这边速战速决,别惊动后边女眷、扰了承泽册封。”
见乐孟表情微妙,萧彦瞪他:“怎么?”
“没怎么、没怎么。”乐孟赶紧摇头:“就觉得您自打谢小将军抢了进府,对他未免太过着紧护着,他虽有腿疾,却并没一下子退化成个娇娇,别忘了南军那边还保留着他的裨将军衔,待会即便……有变故,难不成还能吓着他?”
萧彦一愣:“本王有么?”略一回想过往,不禁发笑自嘲:“抢来的饭才香。”
乐孟嘁道:“何止是香,简直含在嘴里怕化了。”
主仆间玩笑,默契地相互松缓紧绷的神经。
萧彦言笑晏晏,为萧竟驾车的侍卫长后头瞧见,不由嗤鼻鄙夷:“恭王府如今真是尊卑不分、没规没矩!”
萧竟透过车帘缝隙往前头看,默然片刻,才道:“二皇兄的确与从前不同。”
侍卫长絮絮叨叨:“男人成婚之后就是不一样——哪怕是和男子成婚。这二殿下强娶了小将军,虽然过程坎坷,但好歹府里有人,接着就该轮到您成婚了;可是殿下您呢,皇后娘娘送来那么多好女子的秀像,您连看都不看,您心里想什么,总该和娘娘言语一声啊。”
这话萧竟已听过多次,不予理会,装作睡着了。
原本礼王府的外室子女也可随行,且萧章也曾大肆宣扬自己是只推说孩子尚在襁褓、不好出行。
眼看进入皇陵侧旁行宫,他盯住萧彦,难掩目光阴郁。座下骏马感知主人情绪,喷个响鼻。身侧属下忙跟骑在侧:“都布置妥当了,殿下勿忧。”
萧章捏紧手中缰绳:“确保无虞?”
另一侧侍卫补充道:“万无一失!咱们提前一月就庆都城里分批布置人手,只且动用一半府兵,都是新进的生面目;其余都是早藏在城内的,连禁卫也发现不了。今日康王病的连马也骑不动;恭王虽能,但春风得意、不免疏忽,他即便之前察觉到点蛛丝马迹,也断料想不到咱们突然来这一手!全靠殿下雄心、出奇制胜!”
按制,亲王府府兵不得超过四十九员。萧章一贯有戴氏财力支持,因此暗里多蓄了一倍,但终是不敢太过,此次分了一半潜入庆都。萧章知道,瞒的过皇陵守卫,不一定瞒得过城内人的眼睛:之前登门礼王府的那个东洲人,被萧彦不知以何种手段招徕了去,城内若有他的商行分号,难免露出马脚、被萧彦听到风声。所幸那人安排,礼王府兵分散住进城内人家中,如泥点落尘,无声无息。
萧章不傻,比起来历不明的东洲人,那人居然能暗里掌控大魏皇陵旧都中数百户人家,深想之下简直令人胆寒——但眼下萧章顾不得这些。
想到待会准备之事,萧章抑制不住牙齿打战,咬牙低声道:“好!今日大事成,尔等皆是从龙之臣!”
……
车驾停在行宫门前。曲珍帮着松开谢承泽轮椅的固钩准备下车,随口好奇地问:“什么叫‘从龙之臣’?”
册封
庆都一路街道整齐平坦,甚少灰尘;屋宇虽旧,却不显败落,端方古朴,仍能看出从前城中辉煌至极的样貌。只是车队仪仗进得城来,路旁的百姓虽是规矩朝拜,却大多冷眼相看,与首阳城中人的夹道相送截然相反——大魏太祖本是大膺臣子,大膺裂国后才建立魏朝。作为前朝大膺的旧都,庆都城多是大膺旧民的后代坚持在此居住留守,因此对大魏皇室并不热情。
皇陵中早已布置好了册封并祭祀的一应礼节物品。按礼部通知步骤,谢承泽册封礼成之后方能进入太庙、与萧彦一道参与祭祀,因此册封礼设在陵园之内、太庙之外,由皇后为谢承泽赐印,皇室女眷观礼,男子先入太庙等候。
萧彦长身玉立,端肃庄重,令人望之生威;缓缓将谢承泽轮椅推到礼台之前,偶尔低头,难掩眼底一抹温柔宠溺,显出俊美眉眼分外多情,又令人觉得观之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