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镇岩被抓是必然的结果,她并没有因为这样的结果平复多少。她在无人的地方也要强忍泪水,靠着日复一日的忙碌麻痹自己,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以免陷入情绪之中。而现在松缓下来,压抑许久的情绪开始翻江倒海般涌来,她没法逃避。愧疚缠着她,自责发了疯地折磨她,脑海里只剩下挥之不去的漫天大火。她无法释然,甚至愧疚之中夹着一丝害怕——当年周琴难产,她磕磕绊绊过了五年。她在潜意识里仍然抵触那段时光。锁着许镇岩的囚车被人带了回去,他默默地站在囚车上,接受百姓的怒火。“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砸他!”挥之而来的臭鸡蛋他也不躲,对这样的结果已是早有预料,也像是坦然接受。楚慕坐在喝茶的小店上,冷眼看着从那边路过的囚车。说来也巧,这还是他们刚来的时候打听消息的铺子。不过现在只有她一人来了。小二认得楚慕,也知道是她这些日子把许镇岩送上了囚车,他上来为她倒着茶水,声音似有哭腔,“城主对我真的很好……我这家铺子就是城主帮忙建起来的……我真的没想到,现在这些人会这么对他……你看那个丢菜的,城主曾深更半夜帮他找猫,那个丢鸡蛋的,城主也帮忙救出过他那个被纨绔子弟霸占的妹妹,还有还有……”小二知道这其中的含义楚慕都听得懂,但楚慕已经不想去考究这些是他收获民心的手段还是出自真心了。她看着茶杯里倒映出的自己,想起楚修远给她递来的茶水,安慰着她说辛苦了——楚慕撇过头去,晃了晃茶杯,把自己的倒影晃得模糊起来,低声道:“若你生在城西……”“什么?”还在情绪中的小二一下没听清。“……茶凉了。”祁洌已经把城西的事情都办妥,便和佟柘回城东了。地方管理不是他的强项,上面已经派了更适合的人下来,他更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有些奇怪。祁洌骑在马上,看着路过的一小队人马感觉有些奇怪。通过车上的标志和这队人的打扮可以容易地判断出这是南煦国的商队。只不过这个时候在泽城行商,怕是不太明智。看起来规模不是很大。也许只是跟百姓做些简单的交易,没有涉及在官员方面行商。确保万一,祁洌还是让佟柘前去查问,他手上有城主令,可以对这些商队进行盘问检查。佟柘去问了领头人,又仔细检查了后面的箱子,确实没有什么异常,且这队人是要出城的。祁洌揉了揉太阳穴,也许最近被搞得神经绷紧,想太多了。既然已经检查过没什么问题,便让佟柘放他们离开了。下午出发,行了半天的日程,到城东已经是晚上了。祁洌往后一拉缰绳,翻身下了马。他示意了一眼佟柘,便自行离开了。他赶着见楚慕。这些日子忙着办事,没什么重大的事也就没有书信往来。等到了城主府门口,这才想起这城主府他进不去。若要进去,还要等通报。不过他可没这个耐心。他转了个弯,准备寻个地方翻墙进去。刚找好地方,就被人喊住了。“祁兄回来了?”祁洌转头,好巧不巧,正是许承一。原来是去查取文案卷宗到现在才回来。也对,刚上任城主,有很多事务等着料理,他在这城主府上歇不了多久。祁洌点点头,也不多说其他的。他没闲心跟许承一套什么家常,直接问道:“小蚂蚁——楚慕,她在哪个房间?”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楚慕都会告诉他的。许承一表情稍稍有些转变,只不过天有些黑,祁洌没怎么注意到。“祁兄你可能不知道——”楚慕正趴在窗台边,还没有睡下。最近睡眠不好,眼睛一闭就是楚修远死在她面前的场景,就算是睡去了,也是噩梦连连。风飒飒地吹来,摇晃着院子里的竹叶。冬天已经来了。第一场雪,也来了。有几颗雪粒跳进了茶杯里,手里捧着的热茶跟着变冷了。楚慕转身放下茶杯,呼出一口白气。忽见远处有一抹灯火,有人提着灯过来了。左右无事,她便看了过去,奈何天太黑,这距离不能够让她看清是什么人。灯火越来越近,突然猛地歪着晃了一下,想来是这人没注意看路,被绊了一下。这笨拙的样子令楚慕眉头舒展了一点。楚慕无奈地看着,想来是哪个不小心的丫头,距离越来越近,她发现这人是冲着她来的——她隐约猜到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