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路的灯笼被祁洌提了起来,放在了窗台上。寒夜里的微光即使摸不着,也总能给人带来一丝暖意。楚慕正了正身,站在这房间的窗台边,硬生生比祁洌高出半个脑袋来。“祁哥……”灯火映着祁洌的脸,楚慕看着熟悉又陌生。他知道她想要什么都告诉他,但他突然出现,她一时间没准备好,结果只能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情绪反而抢先一步再次翻涌。祁洌给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我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楚慕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漫天的雪随着疾厉的风回旋飞舞,想要去往每一处地方。楚慕顺着低下头,由他这般。他没有说话了,只是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静待时间的流逝。初来的疾风总是兴起,一阵之后便没了踪迹。飞舞的雪花失去了支撑,开始漫无目的地飘舞,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台的灯笼上。汹涌之后终将趋于平静,不是七零八落的残败,便有风平浪静的治愈。他轻声又坚定地告诉她,“不要给自己强加罪责,这都不是你的错。”:风雨如晦(一)房间的蜡烛刚刚换上新的,漫长的黑夜不过才开始。陈旧的卷宗还带着发霉的味道,这倒成了许承一的慰藉。做了城主,许承一才发现一切都在颠覆他的认知。泽城比他想象得还要腐败,越挖越深的场面让他作呕。以前许镇岩不让他看的,不让他碰的,如今毫无过渡毫不修饰地摆在了他面前,他险些招架不住,在情绪缓解之后,更多的愧疚喷涌而出。不得不说,许镇岩把他保护得很好。也正因如此,他才能一股脑的想要解决饥荒,不惜与他为敌。想起押走前最后一晚的许镇岩——蓬头垢面,双眼无神,全身污泥,手里拿着冷掉的馒头,整个人呆呆的。这高低落差让他直接认不出来。他难以想象这个曾意气风发的青年,如今成为了被暗流吞没的可怜人。这般想着,他有些出神,手指慢慢摩挲着书卷的页脚,直到不小心卷起一个折印才赶紧甩甩头,将自己思绪拉回来,认真地看起手上的卷宗。永怀赤诚之心,才是他对百姓最好的解释和坦白。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往年这时还压箱底的厚实衣服现在已经披在了身上。“卿卿,店上新出的,你尝尝?”桃子哈着气,出现在乔言卿身边。两人的关系逐渐亲昵起来,即使没有明说,旁人也心知肚明,就连楚皓霖也默认了。乔言卿接过桃子手中热乎的糕点,看着他笑。她的世界里有一片从未涉及的领域,突然被人凿开了一个透着光亮的洞口。乔言卿借着热乎的糕点暖了暖手,糕点冒出来的热气让乔言卿一瞬间看不清桃子的脸。这么一恍惚,她总觉得眼前这人是之前那南煦国皇帝。宴会上见过,她是认得的。楚皓霖还告诫过他,如果不小心遇上了他,能离多远就离多远。这种感觉不是一次两次了。即使桃子天天在她面前真像个跑腿的,但他身上仍掩不住一种气质,甚至在和别人说话时,他会无端生出一股傲意,感觉上是与生俱来。只有在看向她的时候,才稍稍收敛些。她忍不住问了桃子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兄弟姐妹。“不会有了。”这是他的回答。不过这时的乔言卿还没能真正明白这个不会有了是什么意思。桃子说,烈火烧掉了他的家,母亲死在了他面前,他没有兄弟姐妹,就连他唯一的朋友也在不久之前去世了。乔言卿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世事多是无常,就像这阴晴圆缺的月亮。但现在的月亮虽缺,总有圆的那一天。”桃子的眼睛闪动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公主说得对。”听到这个称呼,乔言卿明显是愣了一下,赶紧推开他,娇嗔道:“你又取笑我!”“哈哈哈……”笑声格外爽朗。院子里的木槿花虽已凋落,但看起来没有影响这里的人。天色渐晚,是该熄灯睡觉的时候,不过作息再规律的人,也有昼夜颠倒的一天。蒋慎明给雷颖双的订做的衣服总算是做好了,他有些期待地将它包起来,心脏扑通直跳。明明已经见过那么多次,这次却感觉不一样了。“来了?”雷颖双见他来了,像往常一样打着招呼。雷颖双在房顶上的时候就已经看见院子里的蒋慎明了,手里拿着什么,样子有些怪异。她下来了本想看看,没想到她只是打了个招呼,他就跟受了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