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东墙,补西墙。城西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吗?”许镇岩阴森地笑着,“可城东的百姓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有一个照顾百姓的好城主。你们总在说这不行那不行的,可他们觉得这就很好。城西的人死就死了,既不是他们造成的饥荒,也不是他们贪的钱财,跟他们有关吗?朝廷的腐败你是知道的吧?你拼了命地去救那些濒死的人,可他们还是死了,最后你得到了什么?满天怨言!你带着所谓的清廉让全城的百姓陪葬不如造福一方!”许承一已经明白过来了——也许一开始,他确实是打算贪着拿给百姓。他也确实是拿给百姓用。但贪欲一旦打开,便永无止境。他从别处贪,让这泽城“富饶”,后来便从城西贪,让这城东“富饶”。那下一步呢?他总会回到问题的根源。许承一光是模糊想了一下便觉得可怕。“可是您抛弃所谓的清廉,真的让百姓好过了吗?只是因为您选择了城东,他们就活该被抛弃吗?”事到如今,他也不想跟他争辩什么了,只是最后颤抖地喊了他一声,“爹,您太让我失望了。”简短的几个字,已经让许镇岩捏紧了拳头。他转过身去,死死盯着面前的花卉,目光一狠,猛然扯下一朵,揉碎在手中。他冷声道:“你可知——到书房,必经花园。”这话的意思,无非是他知道楚慕的打算,故意在当晚引楚慕到书房。许镇岩在许承一面前撒开惨遭揉碎的花瓣,样子像是破罐子破摔,他沉声道:“放任你们查证据,就省得我自己藏了,正好找出来让我一并毁了。《百鱼游》后面确实有暗格,只不过画被我挪了地方,把这个消息放给你们……想必楚兄已经知道为什么了吧。”他紧跟着得逞一笑,“实话告诉你们吧,抢证据的人,放的火,还有最后本想给你一刀,结果报应在——”他话还没说完,楚慕已经上来给了他一拳。都是他做的!楚慕几乎失去理智,如果不是许承一拦了她一下,许镇岩当场就要交代出半条命。她仇视着他,却在极力克制自己。楚慕眨眼,一滴泪从泛红的眼眶落下,样子却无比坚毅。她攥紧手中七零八碎的证据,缓缓说道:“你且等着吧。”皇城。楚皓霖忽觉心慌,说不上来是什么。明明最近城中一切都进行得顺利,泽城那边也有祁洌的消息传来。——莫不是城东出什么事了?楚皓霖忽然宽慰一笑,应该是小慕惹祸了吧,没关系,有爹替她撑腰,委屈不了她。这么想来,楚皓霖便松了一口气。他拿起桌上的名单看了看,把它夹进了书里。只要等来泽城城东的消息,那么泽城就算得上是打通了,朝廷这时候该放些新鲜血液进去,到时候他就把这份名单呈给皇上便可。说起皇上乔衔,楚皓霖才是头疼。今晚他又得去皇宫一趟,说是又有官员威胁他了——这都大半个月了,对待事情的态度明明比之前强硬了很多。哪晓得最近只是看到言辞稍微激烈的奏折就又回到老样子。他们本来以为太后死了,朝堂会乱得不行,但事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原因是雷坤的交际没有他想象中的深。看似有很多人攀附雷坤,但并没有谁真正跟他走得近。他最先让乔衔重用的一些官员也得到了很好的成效,现下朝堂中还在叽叽歪歪的就是那些仗着自己有些权势,唯恐天下不乱的。说白了,就是怕自己的权势被削弱。那这些人,如果有做得过分的让他给查出来了,也可以歇息了。朝堂这边倒是安稳些了,但夷境,还有那不安分的南煦国——可不是上书提个议,换个有能力的官员就可以改变的。泽城又是一个重要地带,过不了几日便要大换血。官员交接虽没什么可担心的,但仍怕有人趁虚而入。半月又过。许镇岩落网。证据虽被烧得七零八碎,但好在关键处没有毁掉。显然城东的官员是用不得了,办案的罗异也根本没什么用。楚慕没有官职,也没有便宜行事之权,有身份的是楚修远。她必须带着更高一级的办案官员,才有权行使特殊权利。这样,许镇岩就不能像对待罗异那样顺利地插手事务。她另外写信给楚皓霖,让他在九司处挑一个人来。这人办案能力确实不错,就连之前没有查出的证据也顺藤摸瓜给挖了出来。许镇岩一到,其他贪官更不必说。楚修远的事随着押送的许镇岩一并带了回去。楚慕本可以跟着押送许镇岩的官员回去,但许承一刚接手泽城,她想还是留下来帮忙。再者祁洌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再走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