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官位再大又如何?
飞鱼服再张扬又怎样?
而今我是主,他是仆,只要我想,他就得如同野狗被人遗忘。
19
四月中旬,赵恒钰大力整改军队,革去甘州望风而逃的守城将领大权的职务,调遣凉州守城将军李执勤快马加鞭前去支援。
同时朝中派出八万军队兵分四路,由兵部侍郎亲自率军,内阁首辅赵敬之辅佐,携圣旨前往战事前线慰问将士。
朝中将士出行那天,我独自登上紫荆城头,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四方黑压压的人头一片。
「娘娘不陪同陛下前去送行?」
我未转过身,闻声知道来者是柳如年。
手指扶在城墙头,我淡声道:「还是不去了,这些个大臣不都说我是妖妃么,我若真的去了,反倒是给他们心里添堵。」
「殷姑娘只是殷姑娘,不是妖妃。」
我面无表情,侧过脸和柳如年冷漠道:「柳大人怕不是魔怔了,这里只有本宫和你二人,何来一个子虚乌有的殷姑娘?」
柳如年唇角微动,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片刻,柳如年垂首,轻声道:「娘娘赎罪,是下官……唐突。」
我横眉冷对,敛目睥睨面前这个头戴乌纱帽,身穿大红圆领鸳鸯方补朝服的青年,一时间竟对应不上脑海里那个宴会上蓝袍书生的模样。
不过也是。
我轻轻拂过袖口上的金丝红罗,皇城风大,吹得这两年物是人非。
既然我都能从东厂下人一跃而上成了贵妃,他自然也早已不只是当初那个孑然一身的状元公子。
城头下兵马踏出整齐的脚步声,风刮动大明旗幡猎猎作响。
我看着他们,对柳如年道:「现在朝中都知是我向皇帝推举赵敬之前往边境,今日你来找我,莫不是来替你恩师赵敬之兴师问罪?」
柳如年缓缓摇头:「娘娘,老师并无怪罪之意。」
他上前,同我站成一线也垂目向人群看去。
许是看见了带兵为首的赵敬之,柳如年温和朗润的嗓音里带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深沉:「两日前老师在家中接到陛下旨意,未有丝毫犹豫,奉命接旨。然,老师和我皆知此次前去只怕是九死一生……」
他眸中清亮的泪光闪烁,与我四目相对,仿佛早就已经洞察了那些藏在背后所有的阴暗。
「胜,他不归,败,无人归。」
柳如年抬起一丝勉强的微笑:「下官所言,可是娘娘身后那人所愿?」
「……」
风沙进了眼睛,刮得良知生疼。
藏匿于袖口中的指甲狠狠刺进皮肉里,我几乎要用尽全身气力才能保持住面上疏离端庄的模样。
我闭上眼睛,喘息,复又睁开:「看来柳大人今日是真的魔怔了,嘴里的话一句两句的,本宫愣是都没听明白。」
我笑了笑,声音恶毒又甜腻道:「其实说白了,朝中这么多人我偏让赵敬之去,纯粹是因为早就看不惯这老匹夫成天在皇上面前说本宫迷惑君心,妖言惑众!本宫做梦都想让他遭点报应,而今你看,老天都替本宫……」
柳如年大喝:「殷姑娘,你究竟还要替他卖命到什么时候!」
「住口!」我大怒,发髻上的银链流苏步摇叮当作响,「本宫再跟你说一遍,这皇宫根本没有什么殷姑娘,还有!」
我揪住柳如年的朝服,恶狠狠地瞪着他道:「本宫乐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不需要你一介区区五品官可怜。」
柳如年面上皆是痛楚。
五指松开,我用力推开柳如年寒声道:「看在陛下惜才的分上,本宫在此特地奉劝柳大人一句话——莫要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回承乾宫路上我与容时狭路相逢。
本想直接略过他径直走开,却冷不防被容时拽住了衣袖。
所幸这条宫路上所有的下人都是东厂的人,容时一个抬眼,这些人便自动退下。
见他的掌心还擒着我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