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装尺寸像是早就为我量身定做而成,由绯色的织锦夹绒上袄配以鹅黄色的栀子花澜裙,样式素雅清丽却毫不寡淡落俗。
闻夫人手扶在我的肩头,笑眼一片:「六姑娘好福气,得贵人相助,不仅人美,连送来的衣服首饰都是江南不曾见过的材料。」
我抬眼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面色淡漠道:「夫人,今日可有客来?」
「六姑娘怎的又问老身这个问题?」闻夫人奇怪的皱了皱眉头,「若是真的有人来拜访,老身作为主母怎会不知?」
我不甘心地咬了下嘴唇,脑海中一晃而过那个风清明月的身影。
我艰声道:「无一错漏?」
闻夫人认真的想了想,点头:「无一错漏。」
好,好……
我闭上眼睛。
闻夫人见我反应奇怪,本想张口再关心两句,忽而听得屋外头传来道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是闻府家丁。
只听那家丁慌忙道:「夫人有客来访,老爷让您赶紧过去!」
闻夫人「咦」了声,侧目表情诧异地看我一眼。
我连日来死寂的心脏闻言忍不住瞬时加快了跳动。
只是我刚站起身,那小厮却面露迟疑道:「小姐,老爷说……只让我叫夫人过去。」
为什么?
我嘴角的笑意逐渐僵硬。
那两道人影从屋内亦步亦趋离开。
我怅然跌坐回梳妆台前,心里的寒意开始如同野草疯长。
我抱住自己,不断安慰自己不会是我想得那样……不,不会的……绝对不会!
他不可能来的。
他身在东厂,若是这样堂而皇之的过来见我难道不怕被官兵认出来惹人猜忌?
况且那封信我明明……
门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我空洞洞地抬起头慢慢望去。
麒麟皂靴踩地,绯红四爪蟒蛇金丝锦服傍身。
容时两鬓一丝不苟,发梢墨黑却更衬其肤色带有些许病态的苍白。唯薄唇一抿朱红似血妖冶,眉眼昳丽如画中艳鬼绝色。
稀白的晨光打落在空气中,尘埃悄悄地起起伏伏。
容时静静地看着我,手从身后举至身前。
松开,两封轻飘飘的捏皱的书信如枯叶掉落下来。
他说:「柳如年救不了你。」
我笑,心如死灰。
「倒是劳烦你亲自来找我。」
容时紧了紧下颌,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但是终归什么话都没说。
我冷嗤一声,转过身。
「罢了,既然今日你都亲自来了,我这有东西便刚好予还你,也省得挤在此处碍手碍眼。」
我打开梳妆台上的一方黑木盒子,里头静静躺着的正是两年前容时送我的雀羽发簪。
那日走得急,东西并不是我自己收拾的,想来是哪个下人见到此物在我床头,便胡乱塞了进来。
执起此物,两年前那夜的画面霎时不断在我脑海里闪现……
呵。
我咬紧牙关又松开,一步步走到容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