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兄知晓早年我与梁予白私下往来有所交集,早在陈国大势已去时,他便趁夜来到霁慈寺,与我深夜筹谋。
与其说筹谋,倒不如说是软硬兼施,要我为他逃出京城,换取一线生机。
「小四,三哥一向待你如何?」
「我李家血脉如何能断?梁予白此人凶狠残酷,睚眦必报,怎会真的饶恕我们李家?」
「堂弟年纪尚且不如你,都知何为大义,你身为公主,竟不知?」
「你生下来便是凤命,朝臣百姓都言你之降生必有亡国之兆,父皇不信,你的三位皇兄也不曾信,眼下即将国破城亡,你又怎么能说与你毫不相干?!」
……
我如何承受得起这种种「罪责」?
只能如他所言,为李氏血脉的延续,承下责任,为这灭国之灾,担下罪名。
登上城楼,我看见那与三皇兄有七八分相似的宣王叔的二儿子,顶替了三皇兄的身份跪在城外,只觉得从前,我都错看了三皇兄。
他哪里是什么众生平等的教书先生,实则自私自利虚伪至极的,才是他。
堂弟和我,都不过是他混淆视听,偷梁换柱工具。
在他眼中,除了他自己,谁的命都不值得看重。
回想至此,我冷声与云清道:「往后他的事,都不必再同我说,我也不想听。」
云清恹恹闭了嘴,收拾了茶盏退了出去。
很快,南边有反贼打着复国名号动乱起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而反贼头目是曾经的陈国三皇子这件事,也很快被梁予白查出始末。
两位皇兄和我那位堂弟下狱查办,对外,却称依旧卧病修养在府邸中。
我坐在寝宫中,果不其然等来了梁予白。
「都滚出去!」他裹挟着满身怒气杀进来,沉声怒喝。
所谓天子之怒,我从未在我父皇身上看到过,现今却着实被梁予白这副吃人模样震慑到了。
我父皇与他抗衡,许是与天对弈,败局早定。
「李倾!你胆敢算计朕?!」梁予白大步上前,扯着我的胳膊将我拉到他跟前。
我只觉得自己的胳膊仿佛被一个铁钳狠狠钳住,痛的眼泪都要掉出来。
梁予白一双似鹰隼的眼,此刻目露凶光:「你那个冒充李恕的堂弟,已经在狱中全招了,你若想欺瞒朕,朕决计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是觉得你如今怀了身孕,朕就拿你没辙了是吗?既你不愿开口,这欺君之罪,就由你那两位好哥哥替你受着!」梁予白的手骤然松开,「差点忘了,沉楼里,不是还住着一位吗?」
「别,别!我求你,我求你……」牵连到我父皇,我也顾不得什么体面,追上去,双手捉住他的龙袍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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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事已高,很多事他做不得主,此事与他无关!你若是要除我李氏宗族,就用我的命,抵我父亲的命,好不好?」我心急道。
梁予白的脸色阴翳到了极点。
「你那两个废物兄长,和你那个只会吟诗作对的亡国之君,凭什么和朕的孩儿相提并论?你若是还有脑子,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别逼朕!」
言罢,他便甩袖离去,并命人将我看管在寝宫之中。
无旨,不得任何人肆意进出。
我便这样,被拘禁在了寝宫之中。
云清不得入内侍奉,除了每日会见到前来替我诊脉的太医,以及伺候我洗漱用膳的宫人,他们全都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同我透露。
我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
我不知道外面到底什么情形,也不知我父皇和两位皇兄又是怎么样的光景。
如此日复一日地等待和忧思,太医每日过来,与我说上许多让我宽心养胎的话,我也一个字都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