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朕有自己的打算。别人说什么你都能信,你就是不信朕而已。」梁予白自嘲般,冷笑离去。
我只觉得心里酸苦,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当初还不如殉国死了才好,也好过忍受如今为了父亲处处受制于人,就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要拱手相让。
梁予白对我之喜爱,大体上也就如此了。
解了禁足,我便得以离开寝宫,在云清的搀扶下,到御花园走动走动。
从前只觉得宫中无趣,区区一个御花园,左不过是花草鱼水,日复一日能看出什么意思来。
如今被关的久了,就连这里,都是要逗留着的。
「呀,珍妃娘娘。」身后传来一个故作喜悦的声音。
我缓缓转过身,看到从前那个跟在皇后身后姑娘打扮的如颜,现在已经锦衣华服,金钗宝珠,全然大不相同,险些叫我没认出来。
「今日好兆头,出门便遇着珍妃娘娘了。」如颜抬手抚着高耸发髻上那支金雀钗,摇曳生姿走到我面前,面色好不得意。
我淡淡开口问道:」你如今,位列妃位?」
如颜僵了僵,而后笑道:「珍妃娘娘久不出寝宫,还不知道吧,陛下已经封臣妾为颜嫔了。」
「哦,是吗。一个嫔,便不用同本宫行礼问安了?这也是陛下赐予你的特权?」我瞥了她一眼,转过身,继续看那水池中游动的鲤鱼。
如颜语塞了下,然后笑着掩饰道:「臣妾这不是,好不容易见娘娘一面,太过激动,一时给忘了。珍妃娘娘万安。」说着她便行了礼,我却也没让她就此起身。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才道:「都忘了你还行着礼,起吧。」
如颜蹲在地上久了,闷声谢过我后,起身太猛,身体支撑不住,差点儿摔进池中。
我看着她头上那支金雀钗掉落在地,磕损了一边翅膀,她连忙命宫人捡回来,眼神里满是心疼,紧紧攥在手中。
我也懒得搭理她,准备离开之时,却听见她对我道:「有件事珍妃娘娘还不知道吧?」
我驻足停下,等着她那张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沉楼里那位,听说忧思过重,生了郁症,就连他身边那位美人儿,也都伺候不好他,只能借着机会,另寻良枝了,哎,真是可惜了呀。」
如颜的嘲讽我全然不在意,我只知道,此刻,我必须去找梁予白问个清楚!
赶到御书房,德顺守在殿门外,见到我倒也没有怠慢,只道:「皇后还在里头,一时半会儿不能让您进去。」
「无事,我等。」我站在门外,看着那两扇朱红高门,心中只剩下惶然。
秋日里的冷风已经开始刮得人脸痛。
我浑身披裹着大氅,都抵挡不住现在彻骨的寒。
等了约摸半个时辰,德顺几次向内探头,都不见有人出来,回见我大着肚子,鼻头已经冻红,于心不忍,壮着胆子跑进殿内。
就连一个宫人,都对我生出恻隐之心,我到底是活到什么地步了?
13
内殿里发出砸了东西的巨响,梁予白的声音比那秋风更刺骨:「没看到朕与皇后在议事,她一个妃子不安守本分,怀着身子也不知轻重,恃宠生娇,简直混账!」
我却站在那里不动分毫。
现在的情形,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再坏的余地了。
「陛下消消气,她年纪还小,又从小娇惯,就算她哪里不懂规矩,好歹那肚子里的还是要顾惜的。既是外面起了风,就让她进来吧,别冻坏了身子。」皇后的话仁慈贤惠。
德顺终于能从御书房出来,小心请我进去,叮嘱我仔细脚下。
我多看了一眼德顺,心中多少有些感激。
走进内殿,我看着那里头帝后二人并肩共坐的和睦场面,我的心都已经是麻木的了。
平生头一次,我跪了除开佛祖和父皇之外的人。
我规规矩矩行了礼,得了梁予白一个「起」字,竟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你今日来是有什么急事要说?」梁予白冷冷望着我,那副不耐的模样和从前判若两人。
「臣妾想问,臣妾的父亲,如今是否安好。还请陛下,如实相告。」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