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
如今想来,我跟他的这么多年,他也没说过喜欢我,一句都没有。
不久后他过生日,我特地去龙泉找名家打了把剑,取名「初心」,拿去给他时,听他在跟一众人玩闹,言语轻慢,跟人说我身子很软。
我听了后很难过。
掉头就走了。
长意瞧见我,脸上的笑凝在嘴角,他过来追我,见我哭了,整个人楞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任我与他,擦肩而过。
他一直这样,一直这样。
他明明恨我,恨的要死,恨不得将我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却在真的踩住我时,于心不忍。
我想,或许有那么一瞬,他也是真心喜欢过我的。
关于我和长意,姐妹们一致认为,是我太过软糯乖巧,前半生过得太枯燥乏味了,突然遇到长意这种痞坏痞坏的,自然像看到亮色一样,把持不住。
那不是爱。
姐妹们都摇头说,那不是爱。
其实事情不是那样。
我人乖巧,但并不笨。
我喜欢长意,比他认为的还要早。
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子,他也是。
我跟家人前往庐山避暑,车队浩荡,两千余人。
长意和他几个伙伴坐在道旁大石头上,端着个破碗,耷拉着脑袋啃干馒头。
像流民。
他那时很瘦,脸色也不好。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见世家公子以外的孩子。
很是新奇。
便掀开轿帘远远望。
长意的目光逐着我们车队,有些暗沉,有些渴望,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刚好同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对视。
刹那心悸。
他好漂亮啊,棱角分明的,桃花眼,卧蚕眉,眼角还有颗画龙点睛般的泪痣。
褴褛的衣衫也挡不住他的清秀。
不知是触动了我心内怎样的一根弦,我莫名心酸,突然好想将他带回府上陪我玩啊。
这些年,我都一个人呆在闺房,我遇见的其他公子哥儿,都拿腔拿调的,好没意思。
我叫停轿子,走过去,在他的破碗里,投下一枚枣花糕。
我最喜欢吃枣花糕了,可父亲不让我多吃,说吃多了牙疼。好不容易攒了几枚,一般人我都不分给他呢。
谁料长意上下打量我一眼。
目光让我很不舒服。
后来才知道,那目光里头包含着赤裸裸的欲。
他翻了碗底,将枣花糕投在地上,「我不是乞丐。」他撩起眼皮,轻抬下巴,懒洋洋讥笑,「我的大小姐,别烂施你那高高在上的同情心,你也不过是投了个好胎,没什么了不起。」
我楞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