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宴进行到一半,我见皇兄点了好几次裴洺,意识到他可能要直接开口问了。于是我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摸了摸自己吃得滚圆的肚子,对皇兄说——
臣妹吃撑了,要去御花园溜溜食。
在皇兄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我慢悠悠地踏出了东宫。
为什么要管生辰宴的吃食?当然是把我自己爱吃的菜都排在前头。此次宴请的宾客中,不止裴洺,还有好几个皇兄之前看上的世家子弟,看来他是打定包办婚姻的主意了。
正当我坐在御花园中的假山上赏月时,萧景辰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我,谢钊中毒了。
我:「……?」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萧景辰磕磕绊绊地将事情全撂了。
陈子祎告诉他,想让太傅成为他的姑父,第一步得让太傅表明心意。他很苦恼,因为以太傅的性子这第一步就没戏了。
陈子祎说别慌,我这有种药,吃了就能让他说真话,你觉得太傅喜欢你姑姑吗?
萧景辰点点头。
而后陈子祎就将药给了他,他偷偷安排人下在了太傅的酒里。
他对我说:「姑姑,太傅现在在偏殿,他的反应不太对,像是中毒了!陈子祎说这是药的副作用,还说你能解毒——姑姑你何时学过岐黄之术?」
我眼前一黑,险些从假山上摔下去。
我不敢相信生在皇家还有这么单纯的孩子,看着他那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我伤心欲绝:「景辰,怪你父皇和姑姑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萧景辰更加懵懂了。
我又道:「你告诉陈子祎,今晚好好享用他的断头饭。」
说完我提起裙子就往偏殿跑。要是让别人见了谢钊中媚药的样子,那还得了?
偏殿无人看守,推开殿门,里头只有几支红烛摇曳,火光微弱,看不清里面的全部景象。
我做贼心虚般小声叫道:「太傅,你在吗?太傅?谢钊?谢钊——」
身后的门被「砰」地关上,一道黑影闪过,待我再回神时,已经被他按在了门板上。
「公主?你怎会来这里?」
谢钊平素冷清的声音此时低沉暗哑。他微眯着眸子凑近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原本因警惕而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了些。
太,太近了。
我有些犯晕,盯着他一张一合的薄唇,险些要凑上去亲一口。
「你……你没事吧?」
「臣没事。」谢钊退开两步,「只是席间贪杯,有些醉了。公主快请回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叫人看见了不好。」
借着微弱的光,我才看清他此刻的模样。一张莹白如玉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连带眼尾都晕上了几分妖异。
这副模样,与他平日里的板正严肃大相径庭,叫人看了好不眼馋。
他说话很慢,是在极力隐忍压抑,绷得如一根随时会断开的弦。我很佩服他,都这样了还能保持灵台清明。
「我知道你被下药了,」我低头嗫嚅道,「是陈子祎那混蛋诓了太子给你下的。你别生气,我定会好好教训他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我,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谢钊静默片刻,转过身往里间走去,他脚步虚晃,看样子随时可能倒下:「公主唯一能帮臣的,就是赶紧离开这里。」
我很焦急,亦步亦趋跟着他:「要不我给你叫御医?还是叫人给你备桶凉水来?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可以……」
谢钊停下,我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后背,摸了摸被撞的额头,我咬牙重复道:「我也可以……」
谢钊突然回身将我揽进怀中,手臂一点点收紧,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我任由他抱着,鬼使神差地伸手环住他的腰,又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他。
他低声呢喃:「念念,我心悦你……」
简直是当头棒喝。
我乐安公主,本名萧越,亲近之人爱唤我为阿越,从小到大,我从未叫过念念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