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奇怪的是,我常梦见一个男人。
那晚,朦胧辗转之间,我看见他穿着一件白色衣服,双手握着一根香,虔诚地低着头,跪拜着,嘴里念着「愿她平安无虑」此类的话。
他求得一红绳,将它递给我时,我一瞬间竟红了眼眶。
紧接着,他渐渐消失在我面前,就像是被风吹散的沙。
「我不会忘了你。」他对我说。
突然心里咯瞪一下,我睁开眼,却发现又是一个梦。
不知为何心跳得很快,我急忙抬起左手,真的有红绳,上面还挂着小牌子,写着「晚」。
可妈妈却说,这是在我昏迷的时候她从庙里高僧求来的。
妈妈带着我去还愿,一定要感谢佛祖保佑我能平安醒来。
我和妈妈一步一台阶走上山头,在庙前我见到一个男人。
他站在银杏树下,一身白衣,我却一眼注意到了他手腕上和我一模一样的红绳,上面也有一个字:「净」。
思绪好像被抽丝剥离,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处何方,脑海里不断地闪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朝着我这边望来,笑道:「晚晚。」
晚晚,婉婉。
我身体不可控地一震,心仿佛被死死揪住,冲着他三步两步走去。
在我快碰到他衣衫一角时,忽地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哪里有什么人影。
眼前,仅剩一颗银杏树。
湛净番外:
我从未见过这般女子。
那样肆意骄傲,又洒脱。
我承认,我很羡慕她。
不像我,从小便是低人一等的私生子。
母亲视父亲如命,奈何天不由人,连我这姓氏都是从我亲生父亲那里求来的。
这般天经地义的事,还需要去求吗?
母亲给出的解释是,要不是因为我的出生,她断不会如此卑微,或许,父亲早就娶她为妾,此生荣华。
世家讲究血缘天性,身份卑微之人,注定只配被当妓子玩乐,不能留下李氏后代。
可母亲并不懂这个道理。
她将一切缘由,都归咎到我身上。
她恨我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情义,所以她从来不管我。
她对我恶语相向,从小我没感受到一丝母爱。
她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装作慈母之态,为我缝补衣裳,为我做可口吃食。人后,对我恶语相向,骂我是贱种,是灾星。
后来她死了,临死时,我没留一滴眼泪。
看着她不甘得闭了眼,嘴里还挂念着父亲,我只觉得即可悲,又可笑。
唯无怜惜。
很快,我发现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生存问题。
当时的状态,我马上想到的,就是投靠我那素未谋面的父亲。
那时,我悄悄在李府外守了三日,终见父亲和几位穿着不凡的人并肩而立,我小跑到他跟前,满怀希望地叫了声:「父亲!」
而他连忙否认,对我道:「哪里来的小野种,竟敢喊我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