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是什么人啊,一座小小的朔州城他能在此和北羌数十三部周旋几十年。
活活熬死了两代羌王。
可汗正得意忘形的功夫,他已拈弓搭箭一下洞穿了我的左胸。
这是我第一次受箭伤,剧痛之下我把嘴唇咬出了血。
而父汗抛下一句「没用的东西」之后,便和他心爱的大儿子去迎敌了。
分外好笑,我在梦中甚至笑出声来,黄土塞满了我整个嘴巴。
我是被呛醒的。
一阵咳嗽伴着一阵钻入骨髓的疼痛。
身边只有惯常跟着我的几个小厮,我问他们姜明绣怎么样了。
「公主高烧不醒,今晚再不醒,怕是捱不过去了。」
我心中一动,作势便要下榻。
「不过大殿下先前已派了巫医去,我们去倒显得多余了。」
我眸色一暗,复又躺回了榻上。
小厮张了张口,正想同往常一般同我禀报可汗在做什么,我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
根本无需问可汗在干什么,他必是在地牢里对着那年岁不大的小女奴使烙铁。
他怎么会愿意相信,
哪怕从上到下没有一块皮是好的,她还是会咬着牙说是大皇子指使她下的毒。
这世上对不起我的人太多,我对不起的人她却是头一个。
去岁塞上大雪压境,我便不该从一摞又一摞冻死的牛羊中把她拉出来。
她比姜明绣还小,哑着声音对我说她心悦我,必报我大恩。
偌大的北羌,说心悦嘉措是谁都会信的,说心悦哑巴皇子那准是在扯谎。
即便父汗不信她,可这么多年和汉人玩下来,猜忌和防备的本事也该学到一二。
至于那行刺的战俘身上怎么会有嘉措军中才有的赤金箭头,
那便是他的运气了,被刺了一箭竟还能拔下箭头保存至今,以往都是要回收的。
不过,横竖都是死的人是不会在乎早一刻还是晚一刻的。
我勉强支撑着爬起来对着月亮向奇木格山神祈福,
我希望那大孟来的小公主能蹦蹦跳跳地重新出现在我跟前。
若是我下的毒剂量太重,来日我愿以十倍偿还。
6
嘉措同可汗说他想娶姜明绣,被老东西扇了一巴掌。
目睹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我手上正端了一碗药要去看她,差点被这一幕惊地打翻了药碗。
我觉得姜明绣是大孟送来的一颗好棋,或者说,一捧绝佳的祸水。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光是站在那里须臾,就已经惹得北羌父子反目,兄弟相争了。
当然我争也不全是为了她,可是若是不争,那肯定得不到她。
祸水本人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我掀帘进去的时候她正望着一卷羌文发呆。
见我来,她怒气冲冲地掷下了那张羊皮卷,质问我为什么把她就那样丢在冰天雪地里。
我笑了,说你不是好好回来了吗,兴许还遇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她羞红了脸,匆匆忙忙推搡了我一把。
正好是伤口的位置,我连忙躬下身去说疼。
她终于慌慌张张地问我哪里疼,听说我受伤了,怎么先来看她的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