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笑不说话,觉得她红了脸的样子真好看。
深宫里长出来的女儿家怎么会这样单纯的。
「你怎么对我一点戒心都没有?」
我由着她毛手毛脚地去差人热那早已凉了八百年的药,一面盯着她看。
「父皇说你会说汉话,你是半个汉人,你会护着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摇头晃脑地说完,捧起那碗药吹了几口,递到我的嘴边。
也不知她父皇是无心还是有意,这么小的姑娘送到漠北来,也不怕风沙蜇伤了她。
「我不喝,苦。」
明明是我带来给她的药,她怎么还服侍起我来了。
「喝!」她不由分说地强道,徐徐冒出的热气把她脸上的红晕又晕染开来。
「我不。」
见我雷打不动,她也不依不饶,遍寻不得之后,我发觉她的神情有些怪异。
因为她下一秒托起药猛灌了一大口,然后撅着嘴就朝我凑过来。
我吓得不轻,她呼出的气息薄薄喷洒在我的脸上,我竟然有些心痒难耐。
或许那些中原老先生说的见色起意,就是用来形容我这样的孽徒的。
那湿润润的触感就要贴到我嘴唇的前一刻,我终于大呼一声:「我喝!」
她狡黠一笑,随即也停了动作,拍拍手说:「早听我的,也不用受这罪!」
这哪叫受罪,我占的便宜不少了。
「我原先在掖庭的时候,那些个小宫女小太监染了风寒不肯喝药,我这个法子百试百灵!」
原来自小就长在掖庭啊,那从小得受多少苦啊。
「后来我父皇昭告天下说我是公主,我那些娇滴滴的皇姐们每次生病见我去了就害怕,怕我一言不合就亲人家!」
我看她说得手舞足蹈,我自己也高兴。
姜明绣其实昏睡了三天三夜,老可汗不得已,不情不愿给她派了几个巫医来,她自己嫌人家是群魔乱舞,全给轰走了。
我一边大口吞着碗里涩到发晕的液体,一边看着她如此生龙活虎,恍惚间有点不真实。
毒是我下的,我其实做好了准备她或许回不来。
14岁,身子骨又这样弱,又是被大孟舍了来的公主,和我同病相怜。
可奇木格山神垂怜了我,我日后必是要好好护住她,就当是赎罪。
「你是个顶好的公主。」
我这样说着,她得意地扬了扬嘴角。
「可你知不知道,大皇子说他要娶你。」
「谁是大皇子?」
我闻见这话,突然就笑出声来了。
7
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暮春了。
她被我父汗拖过来看羌人比箭,这是一贯以来的传统。
她看起来比那日家宴上好多了,除了还是略显苍白的脸色,一切都好。
我冲她笑了笑,她停下来恶狠狠瞪了我几眼。
这是在怪我那日也没告诉她谁是大皇子,便拂袖而去了吧。
她其实最好永远都别知道他是谁,正如她猜不到我是什么样的人一样。
我贪婪地吮吸了会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迷迭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