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雪坡之上,
塔娜在教姜明绣骑射,她跨马而立的样子有一瞬让我想起了我那薨逝已久的生母。
听说她也是镇北军的一方将领,侯爷家门中从来不缺将才。
姜明绣嘴角挽着笑,难得的把头发束起来,羌人钟爱的皮毛饰物在她身上一点都不违和。
她笨拙地在马上拉起弓,塔娜好脾气地附在她耳边耳语。
我没敢去打扰,
我在一处曦光照不到的地方远远看了她们很久,我深知我若跨出一步,这美感就四散无踪了。
雪色衬得她们像一幅画,一如我初见姜明绣时,也是在这样的画里。
我安慰着自己这样的日子以后每天都会有的。
兀自出神的功夫,侍从匆匆来报说孟皇的旨意送到了。我转头问他是什么旨意。
「令王上择吉日迎和政公主为新可敦的旨意。」
莞尔,我不禁感叹这皇帝比我还心急。
26
山神节过后,我把塔娜赐死了。
起因是来送旨的汉臣说王上身上的味道独特,像是底也伽的香气。
我闯进她帐中的时候她正跪在蒲团上随根敦喇嘛祈福。
我揪住塔娜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冷着脸问她底也伽是哪来的,她看了我癫狂的样子摇摇头跟着一起笑。
北羌境内所有的底也伽都给我销了个干干净净,她竟能夹在熏香里每日乐此不疲地熏点。
「王上不是乐在其中吗,您说过,每次到塔娜这来都会格外爱怜。」
她嫣红的嘴唇又靠近我,贴近我的脸说:「飘飘欲仙不好吗?王上手上染了那么多血,不这样怎么睡得安稳啊。」
鼻息喷在我的脸上,我狠狠踹了她一脚。
我自然是知道养在我身边这两个女人对我没有多少真心,可也不该就此藏着掖着害我。
我又把她拖起来厉声问她是谁指使她这么做的,她哑着声音说她做不成北羌可敦了,那是她毕生的梦想。
一旁的根敦喇嘛早已被这阵仗吓得瘫倒在了地上,口中的经文溃不成句。
我心烦意乱地把她猛地一推,她的头磕到香炉上,皮肉烧糊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呼延忻!呼延忻,我求求你,你放了塔娜吧!」
我抬头一看,姜明绣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跪在地上对着我磕头如捣蒜。
我讨厌她每每在我面前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奋不顾身的样子,她从前哪会这样,她从前可是能对着我说出她一个大孟公主凭什么随随便便给人下跪的人。
你来这抽什么疯。
我说完便作势要让人把她待下去,她却是一把抱住了我的腿说那是她在这唯一的伴了。
我只觉得可笑,那我又算得了什么?在她心里,或许只是个暴虐的刽子手罢了。
是个人都比朕重要。
塔娜被这一磕之后,反而清醒了不少,眼底几分怨色涌上来,我这才觉得以前的那个塔娜还没死透。
我冷冷看着她,一字一句告诉她我再给她一次机会交代清楚。
帐内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外头报说镇北侯来了。
我知道他是来劝和的,果不其然他入帐伊始,一口一个好外甥莫动气便挂在了嘴边。
瞥见跪坐在地上抱着我腿的姜明绣,他愣了一下,随即移开了目光装作无事发生。
姜明绣同样讪讪收回了手,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镇北侯继续道他会把塔娜扔到戈壁滩上去,由秃鹫啄睛而死,沿袭我们北羌对待叛徒的传统。
气氛短暂沉默了片刻后,我说还是舅舅想得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