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止渊恰好低下头来,无意间碰到她的指尖。
她的手指抬起来,倏地不动了,停在他的唇瓣上毫厘,再进一步就近似一个指尖吻。
她意识到这个姿势过分亲昵。
他们躲在狭小的缝隙里面对着面。
温热的呼吸缠绕在彼此的鼻尖。
第25章红嫁衣(八)
空气里有一刹那的静谧。
指尖轻颤了一下,云渺想要收回手,却在下一刻被扣住手腕往墙上压。
“你到底想干什么?”谢止渊低声问,嗓音如碎冰般清冽动听,却让云渺悄悄打了个寒战。
几次三番折腾反派,也许是真把这家伙惹生气了。
面前的少年低头看她,单手扣着她的腕,另一只手从她的颊边滑下来,停在她的颈间,指尖贴在她的动脉上,似是一个轻描淡写的威胁。
云渺觉得他的指尖有点凉
凉飕飕的那种凉。
“其实”
她搜肠刮肚寻找借口,突然灵机一动,开口,“其实今天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也许这就是快死了的表现吧。
犹豫了一下,云渺伸出双手地环住他的身体,把他一寸寸拖起来,拖到堆满锦缎罗绮的连珠帐内,让他在织金锦床上静静躺着。
大约是觉得他快要死了,她的心变得异常柔软,甚至有种难以言说的难过也许是因为毕竟和他走过那样长的一段路。
虽然只当做是一场大梦,但是他们如此真实地拥抱过、牵手过、甚至还接过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床边的女孩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还替他轻轻掖了掖被角。
然后坐在床边,等他死掉。
刻漏声滴滴答答地走过,喜烛上的火浣花心毕剥作响。
云渺小心翼翼地俯下身,贴着床上少年的心口,探听一下他的心跳,发现他没死。
过了一会儿,又探身过去,倾听他的呼吸,发现他还是没死。
云渺:“”
他好像只是睡着了。
怎么办。难道下错毒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云渺突然想起谢止渊的袖子底下藏着一把刀。
她拉开被子,抓过少年垂落的手指,解开缠在他腕上的红绫,取出那柄一尺长的薄刃。
双手握着刃,轻轻贴在少年的颈上,她看见血管在纤薄的皮肤下跳动,映着烛火的绯红与刀刃的冷光,显得异常脆弱与单薄。
他的生命只在她的两指之间。
犹豫了好久,她还是没动手,只是小心翼翼地掖了掖他的被角,把那柄小刀重新缠回了他的腕上。
织金锦床上的少年睡得深沉,纤长的睫羽低垂,在眼睑下方投落一小排扇形的影,衬着那张骨相清绝而华贵的脸。
“算了。”黎明前的最后时刻,夜色浓稠得像是浸染着墨汁。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里,房屋和塔楼在烈烈大火中轰然倾塌。
这座匪帮山寨已经烧得几乎什么都不剩了,遍地都是烧毁的朽木和滋滋作响的砖块。
云渺拉着失去意识的谢止渊在黑暗里踉踉跄跄地跑。
一路上都是尸体和死人,还有破碎的刀刃箭簇。这场仗已经打完了,官兵们陆续清场,偶尔遇到一小股流寇,就把他们杀死在火场里。
这些人都已经杀红了眼,根本不会分辨面前的是山匪还是被关押在山寨里的不幸者,只要遇到人就格杀勿论。云渺带着谢止渊下山,既要躲避流窜的山匪,又要躲避巡逻的官兵。
她没能找到可以乘骑的马,也不知道怎么骑马,只能靠着双足步行下山,摸摸索索地寻找一条安全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