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轻轻闭着眼,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白玉砌成的小仙塑像,很漂亮,却没有生机。
可是他分明在呼吸,也有心跳。
云渺把手心覆盖在他的额头上,甚至感觉到他似乎在发烧。
她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时,府里的从人在帐外叩了下门,恭谨道:“殿下,夫人,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去殿前行见礼了。”
完了完了完了。
云渺从床上跳起来。
按制,大婚次日,谢止渊要带她去宫里面见天子。
可是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昏睡过去就不醒了。他要是死掉了还好,她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可问题是他又没死掉。
于是她面临的问题变成,她得设法把他弄醒。
云渺飞快地披上一件斗篷,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溜出了府,前往百鬼坊一带的坊市。
一定是那种毒出了什么问题。
她得尽快去问师父。
哪怕再多一天、多一刻、多一个瞬间都足够了。
次日清晨,温暖的阳光洒在床幔之间,泼溅开一朵又一朵明亮的光晕。
云渺醒过来的时候,注意到自己盖好了被子,每一寸被角都被掖得很好,最上面的被子边缘拉起来,抵在下巴边缘,绒毛蹭着柔软的肌肤,有一点轻微的痒,好像被小猫挠了一下。
她揉揉眼睛坐起来,歪过头,看向身侧,愣了一下。
身侧的少年靠在床边,坐在木地板上,低垂着头,睡着了。
秋日清晨的阳光从床幔之间打着旋儿落在他的发梢上,晕开成一小团一小团的光。浅浅一层朦胧的光笼在他的侧脸上,使得这个少年的睡颜干净又柔和,纤而密的眼睫缀着光,像是细碎的金。
云渺双手撑着脸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被子拉过去盖在他身上。他低着头,睡得很沉,没有动,大半被子都垂落在木地板上。她踩着落在地板上的被子,走过去,低着头,靠近他身边。
“谢止渊,昨晚你没走,说话不算数。”她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是小狗哦。”
一旦开始哭了,眼泪开了闸似的停不下来。啪嗒啪嗒的泪珠子掉下来,砸在这颗最高的星星上,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
“喂,”靠在她身边的少年忽然开口,“你怎么哭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也许是被她哭的动静吵醒了。说话的声音很轻,贴在她的耳边,还带着点睡醒时的朦胧,干净而微凉,像是清晨时分的露水。
云渺抬起头,看见谢止渊坐到她的面前,认真地看她,歪着头,眼神里透着几分好奇。
“我们要变成干尸了。”她连回答都带着哭腔。
结果对面的少年笑了起来:“怎么可能。”
“可是你说我们要在这里待三个月又十天”
“好吧。”谢止渊叹了口气,承认,“我是故意吓你的。”
“你怎么可以故意吓我!”云渺这次是气哭了。
“我觉得你被吓到的样子很好玩。”对面的少年抓了下头发,伸手想碰她,被她退了一下躲开了,就像炸毛似的不许他靠近。
“谢止渊,我最讨厌你了!”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大声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讨厌的人”
话音未落,她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块小小的东西被塞进她的嘴里,舌尖舔到一下,冰凉的,甜丝丝,似乎是一块冰糖在口中化开了。
谢止渊不知怎么从她的荷包里翻出一块糖,趁她说话张开口的时候喂到了她的嘴巴里。云渺的眼泪被这块糖堵住了,只好咬着糖慢慢吃下去,而对面的少年极有耐心地等着她吃掉。
结果吃完了糖以后,云渺继续哭。
云渺回想起来了。这一日中秋月圆,皇太子谢康与将军府小姐姜葵在这一带约会。皇太子出行时披了个江湖马甲,没有人知道这个白衣的年轻人就是尊贵的太子殿下。
她绝对不能让谢止渊看见他的皇兄。
他们毕竟是哥哥和弟弟,彼此之间太过熟悉,万一谢止渊产生了对皇太子马甲的怀疑,那这剧情都可能走不下去了。
眼看男女主角就要走过来了。
云渺急切地扯着身边少年的手,猛地把他拽进身侧一道墙边的窄缝里,仰起脸伸手去捂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