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簌簌的雪团溅起来,又落下去。
整个过程里他们一直在接吻。她摊开在身侧的手指松一下再攥紧,被他手心抵着手心按住,手指一寸寸扣进去,扣进她的指缝间。他屈起的膝盖抵在她的两腿之间,另一只手轻轻托住她的脑袋。
接吻时少年的眼睫半垂下来,落在上面的雪粒就掉下来,掉落在她的唇瓣上,融化成洁净的水,揉乱在那个炽烈的吻里。
结束的时候她在喘息,他的指腹轻轻抹过她的眼角下方,揉了一下,擦掉那些因为亲吻而产生的泪珠,又低下头碰了碰她的眼尾。他的呼吸洒在她的眼睑上,弄得她闭了一下眼。
“又湿掉了,阿渺。”
他干净的嗓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恶劣的少年气,“怎么这么容易湿掉啊。”
“明明你也”她大声开口,被又一个吻打断,“唔”了声。
“我很喜欢。”
半垂着眸子的少年轻声呢喃般地自语,低下头再次碰了碰她的嘴唇,说话的时候一下下地吻她,“阿渺,喜欢被你亲吻,也喜欢亲吻你”
洁净的雪粒从他的发梢上簌簌滑落,披着的氅衣早在刚才接吻时就掉下去了。
坐在雪地上的少年只穿着件单薄的红衣裳,凌乱衣襟底下露出清晰的锁骨和引诱人的一小片胸口,因为亲吻和情动而眼尾带着潮红,几乎像是雪地里出现的蛊惑人心的鬼魅或者妖精,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极致的吸引力。
云渺被他亲得迷迷糊糊,但在最后一刻找回了清醒,被亲得发颤的手指在雪地上摸索一下,抓到他掉在旁边的那件氅衣,把他从头到尾裹了起来,好像裹住一个快要化掉的雪人娃娃。
“先回屋里去。”她严肃指出,“再这样下去会生病发烧的。”
他缓慢地眨一下眼,被她牵着站起来,拉进小木屋里去。
木屋里的灶台上在咕嘟咕嘟烧着水。
谢止渊被按在床上靠在窗边坐下来,云渺转身过去煮好了药,又端着药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一下子把药碗塞到他的手里。
“不许说烫,不许说苦,不许说难喝。”她十分不客气地说,“不喝掉以后就再也不许亲了。”
有一瞬对面的少年几乎露出一种抱怨的神情,但是下一刻又很乖巧听话地接过药碗开始喝,喝完以后歪着头望向她,极为无辜地眨眼,似乎在问:这下可以亲了吗?
“不可以。”
云渺很干脆地拒绝,把药碗取回来,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糖,“但是可以吃糖。”
她站起来,转过身,重新去灶台前煮热水。
木屋里再次变得很安静,只有咕嘟嘟的烧水声和外面簌簌落雪的声音。阳光透过半打开的羊皮帘子,一束接一束地投进来,在铺着毛毯的地板上拉出深深浅浅的光影。
其实她本来以为他们应该是这样的关系。
每一次接吻和拥抱之后无法克制地想要靠近、想要继续下去和进一步的冲动,都被她理解为某种难以抑制的情动、欲望的发生与对身体的渴望。
她可以相信他们之间是情。欲的涌动,却无法相信彼此间还可以有更多的东西。
她可以亲吻和拥抱他,却无法想象他们会相爱。
好像只要以这种方式来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就来得及在陷进去之前逃跑。
如果把这段穿书的经历理解成一个梦的话,她只不过是在梦里面遇到了令人心动的少年。在梦里面接过的吻以及拥有过的爱恋般的感觉当然都很美好,可是无论多么真实都会在醒来以后被渐渐遗忘。
至少她原本是这样想的。
可是这个漫天星星的夜晚,那个少年回过头看着她,笑着说:阿渺,我喜欢你。
“第三件事,”她又说,看着他,“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动手。”
他这次是真气笑了:“为什么非要你同意才能动手?”
“谢止渊,你是不是笨蛋啊。”她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吗?不经过我的同意,你就是不许动手。”
“不然你会死的。”她垂下眸,轻声说。
他微微怔了一下。
“你不是想我死么?”他低声问。
“我以为”靠在她怀里的少年轻轻笑了笑,“我要是死了,你会很高兴的。”
深秋时节的群山间金红一片,缭绕的雾气如流岚般环绕在山腰。遍地落叶的杉木林里,偶尔有麋鹿涉水而过,惊起溪边沉睡的白鹭。
哗哗的风卷着落叶吹过杉木,树下铺着枯叶织成的厚席,一个少年躺在上面静静地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