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庄跟无头苍蝇似的兜了一圈,到家时书香衣服都潮了。
母亲的车支在南墙边,原来早回来了,他就也把车支靠在了墙边上。
朝窗子里打量,没见着人,凑近了才发现母亲趴在炕上,似乎正歇着呢。
这么看了会儿,不见动静,没敢惊扰,也没敢进屋去换衣服。
原计划去起地笼,焕章找过来时,他又打消了念头,“多放两天。”
昨儿就说今儿晚上把长虫吃了,结果在看到杨伟时他又变了主意。
“搁冰箱里冻着呗,谁这前儿吃它?”
幸好昨儿没停电,也幸好昨儿个歪打正着留了个后手,“等人齐了再吃不也不迟。”
这话是对是错不管,就如同吃饭,站着坐着全凭心气。
下午跟凤鞠待了会儿,正好也顺道把初三要学的课本拿过来。
凤鞠说会考完事儿就不念了。
书香说不还早呢,“起码也得混个毕业证不是。”
对凤鞠这个决定他觉得过于草率了,让她再考虑考虑,“不念书干啥且?总不能就这么打工介吧。”
就这事儿他也曾考虑过。
年前母亲说过,顺着伊水能到外面,五一在狮子门前照相,他也曾信誓旦旦,一定要念大学,将来考出去好让妈跟着一起享福。
凤鞠答得很痛快:“干啥不行,卖东西去,自力更生。”
“卖啥?百货?”
书香摇了摇头,也把由来已久的想法跟她讲了,还说已经跟贾大打过招呼,以防万一凤鞠说漏了嘴,又嘱托道:“不问就得了,到时我妈真要是问起来,你就给我遮遮谎。钱,咱姐仨分,人的人份。”
还朝坡底下乱草从中的焕章和保国喊了一嗓子,问里面没藏着狐仙?
凤鞠问他什么时候用车,又说用不用跟着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书香摇头:“不用,焕章跟我就办了。”
随后说这事儿还得意思意思,明儿不还得去趟良乡吗——得人家关照,也得请人家吃顿饭,“你想吃啥,我给你捎回来。”
坡底下原本是一处死水,干涸之后就成了荒草圈子。
此刻,焕章和保国正从里面瞎扑腾呢,哥俩淹没在一人多高的杂草从中,若不是居高临下,谁能想到里面还藏着人呢。
不远处的内些紧锁大门的人家也被书香一并收在眼底,目光所至,一直延伸到紧东面的麦田——此刻应该改叫禾田,或苞米地或棒苗地。
自然而然,徐老剑客家的房子(大概位置)也在这个时候被他看在眼里。
如今早已人去房空,不知老剑客此刻又身在何处,但书香没忘,老剑客曾托大爷捎过话,这都俩多月过去了,始终也没机会去问艳娘,此刻当着凤鞠的面自然更不好意思去问艳娘了,好在也不差这两天,寻思中,就把另外一件事儿跟她说了出来。
“艳娘好点没?”
凤鞠不知其意,皱起眉问:“她怎了?”
“得奶疮了。”说出口时,书香下意识捻起脚尖,地上随即被钻了个坑,当那目光转向坡底下时,他又咧了咧嘴。“咂儿都青了。”
凤鞠脸一红,说你咋知道的,“看见了?”
书香“嗯”了一声,眼前立时浮现出艳娘的奶子。“内天我妈也在。”撂下话,他又想起了内个挨马蜂蜇的午后,“也不知现在好点没?”
“不要脸!”也不知凤鞠骂的是谁,书香就又把头转过去:“怎了?”
“没怎了。”年轻版的艳娘也皱了皱眉,随之而来,那虚微吊起来的狐眼竟似笑非笑起来,“反正以后我自食其力。”
听她话里有话,书香追问道:“到底怎了?跟我都不能说?”
被问得急了,凤鞠干脆瞪起眼来:“凭啥要跟你说?!”
这话说得书香一愣,他看着凤鞠,须臾间便“嘿”了一声:“你不我姐吗,就凭这个。”
哪知凤鞠越发恼羞成怒,脸都红了,“你姐你姐,你就从这解着吧!”
虎起眼来,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