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秀转身撩开窗帘往外看了看,玻璃上溅起大团大团的水花,朦胧一片。
就在这时,云丽鼓容着动了动身子,约莫是想要坐起来:“雨下起来了。”
她睁开眼看看,支起身子,“三儿疼醒了。”
“渴了是吗姐?”灵秀问着,起身把水给云丽取了过来,“下这么会儿了已经。”
咽了口水,云丽吐了个长气,正要起身,灵秀按着她又给推进被子:“睡吧,别都熬着。”
“哪睡得下。”云丽挣扎着又探起身子,“要不给三儿拿冰镇镇?”
“我拿热手巾给他敷敷吧,疼肯定是疼,王大夫那也没云南白药,明天再看吧。”安抚完云丽,灵秀起身下床去打热水,“都给他气晕了。”
给妈这么一说,书香搓着脖子朝云丽咧咧嘴。
云丽摇摇头,脸上一片晦暗。
“早知昨儿就……”想说不让你碰了,却说不出口,于是就把手捂在了自己的脸上。
书香偷偷把手伸了过去,抓起云丽的小手一阵抚摸,看着妈在下面忙活,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打来热水,灵秀把手巾放在里面抖了抖,沾湿之后,她十指错动,顾不得热便给拧了出来。
把手巾叠成长条,翻身上炕,给儿子搭在了左脚踝骨上,书香呲牙忍着,灵秀又给从旁取了个枕头,垫在他脚丫下面,折腾完,才从一旁把烟取来,扔到儿子面前。
“妈你也歇着吧,甭管我了。”妈脸上一层细汗,走起路来都晃悠了,书香不忍心,挪起屁股就往炕边上靠。“我慢慢来。”
“慢慢来?”灵秀把身子往前一挡,低声质问道:“都这样儿了还不老实?”
“不想再折腾你了。”烟入嘴里时很苦,这时书香才发现,妈眼圈确实黑了一圈,而且眼里都是血丝,“妈,你也睡吧。”
“少气我不都有了,这前儿知道心疼人了?”
灵秀斜睨着双眼瞟了一下,够起身子把烟拿到手里,点燃之后,又不禁皱起眉来:“你还愣着干啥,还不躺回去?再气我可真揍你了!”
头一低,伸手摸了摸儿子脚面上的手巾,撩起来看时,脚面都给烫红了,就又把脸扭到了别处。
“上辈子欠你的,处处都让我提心吊胆。”
她这一声轻叹,书香心里或许存在着的是只有少年人才有的多愁善感,在愧疚之下知道自己不应该去逞强,更不应该隐瞒事实,但云丽却深深知道,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出欠这个字时,他或者她在对方心里的分量——那是身为一个母亲对儿子毫无保留的爱,当妈的把心都掏给了儿子。
这么来来回回折腾到四五点钟,雨声见歇,在几声鸟儿的鸣叫声中,天也亮了。
二女迷糊着几乎都没怎么睡,见书香这会儿歪在一旁迷瞪着了,她俩相互看看,打着哈欠把衣服穿在身上,也都没心思再去睡了。
天色有些灰暗,也有些沧桑,就像以前拍的内些个老照片。
雨水顺着房檐滴答着,砸到地上溅起一溜小水坑。
院子里,散落着一些杨树或者是柳树上刮下来的叶子,有些清冷。
把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完,姐俩一起站在门前。
“冲个澡吧,去去身上的粘。”
云丽建议道。
灵秀“嗯”了一声:“水凉不凉?”
“应该温乎,去试试呗。”
云丽说试试,灵秀就跟过去试了试。
“吃完饭我开车送三儿去学校,等下午放学我再接来,到时念叨一声,省得他爷他奶惦记。”
灵秀笑笑:“让他回来住吧,屋子也给腾出来了。”
“不都说好的吗,咋了又?你哥这些日子又都不在家,要不我一个人多腻得慌。”
忽地想起秀琴搬走的事儿,云丽忙道:“哎,听说赵伯起撞客了,是真事吗?”
“说是这么说,反正当时看的时候脸色不正,人歪在炕上嘴都张不开了。”
灵秀哼哼两声,“这两天我没过去,昨儿他爷他奶好像是去北头了,不提这个了,晦气。”
云丽给浴花打上泡泡,让灵秀把身子转过来,边擦边说:“你那边的事儿都利索了没?要是太累就别跑饬了。”
“我就是受罪脑袋,又没别的本事,等香儿上了高中再说,我不也能顺道盯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