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就不能畏首畏尾,如今咱可都过四十了!”
看着秀琴,过会儿又看向景林,“十年前啥样?啥样?!现在啥年头了,还怕,怕啥?!”
怕也好不怕也好,秀琴始终都没言语,良久过后她下了床,从书桌上拾起个东西就奔向了屋外。
就这会儿功夫,她手心里已布满了汗,来到套间,她把目光盯向书桌上的相框,嘴里念叨着,好半晌才把手松开,下一刻,裹着汗的小玩意就被她放到了镜框前,刹那间,泪就从她那双凄迷的大眼里涌了下来。
这个时候,赵伯起和贾景林也来到了院子里,片刻之后,赵伯起捋着山羊胡子瞅了瞅贾景林。
贾景林也看了看赵伯起,而后赵伯起走向大门口,然而撤门栓时已全然没了屋内说话时的那份豪情,畏畏缩缩地。
贾景林也皱起眉头紧盯着门口方向,生怕开门的瞬间跳出人来,而直到西角门先后被打开,这紧绷之下才算稍稍松了口气。
赵伯起径自来到篱笆前,扬手扯住了树枝,金光中他凝望着坡下的绿波,愣了会儿神,才道:“咱们几家世代交好。”
回身看向景林,像是回忆,陆陆续续又道:“这事儿说起来是有些惊世骇俗,但顶多就是猜猜,不也没被看到。”
即便就算是眼下闹出动静,于贾景林曾找杨书香的事儿他也全然不知。
贾景林凑到爬山虎架子底下,往躺椅上一坐,从自己腰后头把烟袋锅子抽了出来,随后续好了烟丝,叼在嘴里。
“昨儿秀琴还去东头送黄瓜呢。”
说话间,赵伯起侧过身子看向北头家的方向。
“早知这样就再多等几天了。”若不是因为赶工让魏师傅在家留宿,多半也不会跑这边来,再说谁知道半路会杀出个杨书香来。
“看在秀琴和艳艳的面子上。”浓烟中,贾景林吭哧道:“杨老师不跑校呢,到时喊上灵秀。”
“我也正有此意。”
赵伯起定了定神,收回目光后掏了根烟点上,边说边往爬山虎架子底下凑。
“周六不二丫百岁吗,咱提前先喝着。”
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二丫”俩字,贾景林猛地拔了下身子,如遭电击般,心头也好似被抽了一鞭子,于是他那张紫脸就越发显得跟黑炭一般。
摸着魏师傅手打出来的躺椅,赵伯起推了推贾景林:“在你那还是在我那?”
贾景林“啊”了一声。
“啊啥啊,脑袋掉了不就碗大个疤吗,难道说香儿还把咱卖了不成?”
说着,赵伯起顺势蹲下身子,面向景林:“我说你别这么没精打采好吗,把跟你嫂子好时的精神头拿出来。”
见贾景林一副死目塌眼的样儿,赵伯起就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袋,“套不都你妈摘了,还怕个球怕!”
“不是怕。”
“哎呀,你情况我还不知道,大不了,大不了艳艳有了咱也来个超生游击队。”
提到艳艳,赵伯起眼里登时冒出了绿光。
“我开车拉着你们跑,北边不行咱就往南边走,还就不信了。”
心里惦念的东西虽说截至目前仍未吃到嘴里,却无时无刻不在鼓舞着他,当下被他提说出来,有那么一瞬甚至都盖过了此时的窘况,“你不也说了——倾家荡产也要再生一个,既然都想好了就别这么磨叽。”
贾景林“嗯”了一声:“哥,那我先回去。”
“对了,见机行事,一定要稳住。”
打赵伯起手里接过烟袋,看着他一脸期盼,贾景林心头难免生出一丝愧疚,但也只是愧疚,却并未把实情如实讲出来——就此事怎么和艳艳争吵的,艳艳当时的心态又是怎么个决绝的,甚至连私底下找杨伟姐俩的事儿也都一并隐瞒下来。
送走贾景林,也不知婆娘现在干啥去了,赵伯起就在当院喊了一声。
秀琴泪眼婆娑,嘴上答应着,起身又看了看相框里的人。
收拾完屋子,锁上门,两口子回到北头。
跟魏师傅闲聊了两句之后,赵伯起把车打着了,临发车时,他向秀琴保证:“这事儿我肯定给你摆平,肯定能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