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厉冽不备,她闪身进了裴慕白的房间。
扑到床边,段喻寒仍无起色。
适才那样巨大的爆炸声也不曾叫醒他,难道他真要丢下她,这样沉睡下去?
她斜坐在床沿,有种恍若虚脱后的极度疲惫感,叹息道,“我刚才是不是太狠了?也许我不该杀那人,上天念在我放那人一条生路,就会让寒醒过来。”
“你没做错。你若不杀一儆百,其他黑衣人不会罢手,更不会离开胡天,有所悔悟。”裴慕白知道她此刻心中必定极不舒服。
“慕白……”她无力的靠向他胸前,她终究是不喜欢杀戮和血腥。裴慕白自然的揽过她肩头,拍了拍,久违的安全感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良久,裴慕白想让她坐好,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进入梦乡。
连日不眠不休的守着段喻寒,刚才又是一场激战,她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托了她的头,扶了她的腰,要将她小心放到床上,她却“嘤”的往他怀里钻了钻,仿佛不愿离开这唯一的温暖。
她的脸依稀满是忧愁,裴慕白心中一叹,终不忍推开她,挪了挪身子,让她靠着自己睡得更舒服。
看她娇柔的依过来,听她平缓悠静的呼吸声,细数她纤长的睫毛,他几乎想永远沉浸在这温馨中。
然而,他是清醒的。
有些东西,强求只会令所有人痛苦,只要她快乐,他宁可只做她的哥哥。
“嗯……”恍惚间,段喻寒发出模糊的鼻音。她霍地惊醒,冲过去抓了他的手,一瞬不瞬的瞧着他。
“晴……”他喉间发出沙哑的声音,却清清楚楚是她的名字。
无边狂喜席卷而来,她说不出话来。
只有泪珠不期然的滚出来,控制不住的一滴滴落下,湿润了她和他紧握的手。
他的双目缓缓睁开,那熟悉的黑眸终于又呈现在她眼前,依然是清澈如水,幽深似潭,此刻荡起温柔的涟漪,层层包围着水中央那小小的她。
恍如隔世重逢,她痴痴的望着他。
拥有时,只知其珍贵,等失去时,才知他更是自己魂魄相依的另一半。
上天终将他送回她身边,是要她从此珍惜善待他吗?
“别哭……”他勉力挤出这两个字,言语罢已是一阵巨咳。
小心的帮他拍背,她脱口而出,“不许再说话。”
话一出口,彼此都心头一震。
有多久,多久她不曾用如此温柔而略带强制的口吻对他说话?
刹那间,新婚之际诸般旖旎情事,飞速自心头划过,如雨后彩虹般映亮了彼此的心。
那时候,他总爱在她清晨将起未起时,抱了她蹭来蹭去,她就会羞红了脸,啐道“不许乱动”。
她若是练武练得时间长了,他就故意说她练得不对,其实是想拉她去打猎,她就会瞪着他,佯怒着警告他“不许说话”。
她哄冰儿睡觉时,难免疏忽了他,他就故意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每次都被她娇斥曰“不许吵冰儿”。
“饿吗?”她回过神来,不觉已是昔日温婉的语调。他却动也不动,只恋恋的瞧着她。
“我问,你答。是,你就眨一下眼,不是你就不眨眼,好吗?”她猜想他一定是没力气点头摇头。他顺从的眨了眨眼。
“饿吗?”她仔细留意他的眼睛,他一动不动。
“冷吗?”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疼吗?”他还是没反应。
“寒……”心仿若被抛到雪水中,强烈冰冷的恐惧逼得她几近窒息,她好怕他又变成全无知觉的石像。
水样黑眸转了转,湖面漂了淡淡的笑意,好像在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那为什么不回答我是或不是?”她稍稍安心。
黑眸贪恋的凝视她,她陡然间明白他的心思。若是她死里逃生,只怕一醒来也会象他一样,目光再舍不得离开对方半刻。
素手轻覆他的额头,体温已恢复正常。另一手要放开他的手,黑眸却不舍的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