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自己会因担忧而辗转难眠,可没过多久便觉得眼皮沉重,昏昏然一夜无梦到天明。
第二天起床,柳沐雨全身轻松舒畅,精神饱满,像是将压在身上的千斤重担猛然卸下一般。
出了关下府,迎面碰上神采奕奕的于长荣,虽然对方脸上挂着明显的黑眼圈,但是眉眼间的欣喜和满足是骗不了人的。
想到昨夜里见到的交缠的身影,柳沐雨有些尴尬,假装没有看到迈腿往箭楼修建地走去。
来到工地上,昨日里一些受伤不重的百姓和兵士都已经开始复岗,眼看再过十几日地基应该就能修理平整。
柳沐雨一边查看清理进度,一边着意寻找一个人的身影……
“那盂兰镇的田大壮是哪一个?听说他可是个伐木的好手,是方圆百里有名的樵夫。”柳沐雨故作不经意地询问一旁的监工。
“哦,那个田大壮啊……吏胥说的是,确实是伐木的好手!您看这一片最难伐的铁树都是他一人包的……”柳沐雨平时为人和善,这监工说起话来也不会因为职位低而显得诚惶诚恐,倒像是拉家常一般说得仔细,“只不过昨日里那个意外塌方让他撞伤了腰,今日起不来床,特意请了一天假……”
柳沐雨脑中闪过昨夜里田大壮那颤抖紧绷的大腿和腰臀,哭求着说“够了,不要再做了……”的啜泣,顿时脸上一热。
“那可要让他多加小心啊!这么好的樵夫可难找,让他多休息几天再上工吧……”腿间的娇处隐隐泛着酸疼,想起当年在潘阳郡被范炎霸初开身的那些日子,柳沐雨对田大壮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同情感,“让军医送点跌打扭伤的药过去……哦,对了,那些坠木滚石怕是也将他撞出不少瘀伤,再送点治疗外伤和消肿化瘀油膏过去……”
监工在旁一一点头应了,命人尽快去办,一边又夸奖还是翟吏胥心善心细,考虑周到又体恤下情,说得柳沐雨一阵阵的心慌脸红。
到了午膳时间,赶工的就地休息,柳沐雨等人下了山坡回关下府用膳,远远见范泽朝他跑来,到了近前恭敬地说道:“翟吏胥,郡王找您有要事……”
经过昨夜的癫狂,此时要去见范炎霸,还是让柳沐雨心生抵触,可环顾左右都是平遥关的直辖小吏,柳沐雨总不好当着众人的面驳了大都统的面子,只能微微点头:“请范总管先行回禀,下官稍待便去!”
先回了自己的西厢房,柳沐雨从包袱里取出以前渠正清送给自己的一把防身用的短匕首,贴着靴筒收好,不就是鱼死网破吗?
若是范炎霸真不信自己下得了狠心,那就让他试试深浅!
进了范炎霸所在的内院主屋,果然只有范炎霸和范泽两人,见柳沐雨进来,范泽起身施礼,退到门外,柳沐雨心中镇定,若是这范炎霸再敢逼迫,定不能让他讨得好去!
范炎霸一改往日的顽劣笑闹,气度肃穆地站起身,字正腔圆地开口道:“奉皇上口谕,柳沐雨跪地接旨!”
柳沐雨一愣,没人敢拿皇帝的名号开玩笑,再看今日里范炎霸穿着也与第一天到平遥关颁旨时相同,是正式的官服,柳沐雨立刻肃整了心思,跪地行礼。
“臣……草民柳沐雨,接旨!”
“昔前朝骠骑将军柳震霆忠勇高洁,虽不为共主但忠肝义胆,品行堪佩,听闻柳氏遗孤珠坠凡尘,特赐龙凤玉佩,如朕亲临,允不尊上谕,如遇忤逆可家法处置……”
最后几个字,范炎霸说得咬牙切齿,柳沐雨听得如坠雾中。
允不尊上谕,如遇忤逆可家法处置?
也就是说,有了这块御赐的龙凤佩,他可以不遵从上头长官之命,若遇到“忤逆”了自己的人,还可以自行惩处?!
这……皇帝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世的?若是知道了自己是男儿身,那……母亲的“欺君之名”岂不是落实了?
“柳沐雨……接赏吧!”
将放着龙凤玉佩的金盘捧到柳沐雨面前,范炎霸心里各种不是滋味,他不明白皇帝哥哥赐这块玉佩给他的宝贝,到底是要帮他追妻,还是阻止他和柳沐雨和好呢?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柳沐雨心怀惴惴地叩首谢恩。
见柳沐雨恭敬接过金盘,范炎霸略带酸涩地说:“你走后半年,我特意上京面圣,求皇上赦免了柳家的罪过……你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遮蔽身世了……”
昨夜里范炎霸反反复复睡不着,柳沐雨那狠狠的一巴掌和离去时的轻蔑一瞥,让他心里酸苦得不知如何纾解,与自己梦寐以求的美人翻云覆雨之后的畅快感觉不但没有出现,反而让他心中更加沉重!
反反复复地从极度欢喜重重跌下云层陷入痛苦失望,范炎霸难过得好似在毒太阳下炙烤的青蛙,怕柳沐雨真心厌弃了自己,更怕他想不开,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若是他再次悄然离开……
若是他被逼急了自残明志……
“有了这皇帝御赐的龙凤佩,谁也不能再勉强你做什么不愿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愿意再见我,本想着哪怕触犯欺君之罪也不能将这玉佩交于你……可是昨夜你那一巴掌把我打醒了,人生哪来得那么多顺遂心意?”
范炎霸长叹一声,面容沮丧,“待到箭楼修好之后,我就回京复命,这段时间有了这块玉佩,你也不用怕我再对你作何逾矩之事……只是,请你别拒绝我对你的好意,也算是我对自己以前犯的罪过的自省赎罪吧!”
柳沐雨垂下眼帘,淡淡道:“谢郡王,下官先告退了……”
看着柳沐雨远去的背影,范炎霸怅然若失,发了半天呆才对进屋奉茶的范泽咬牙道:“你这招“以退为进”若是不管用,就等爷弄死你!”
听得范泽背后冒了一身冷汗,急忙找茬外出躲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