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范炎霸顿时失了清明,上手猛扣住柳沐雨的后脑勺拉向自己,口气凶狠地说:“你这么急于和爷撇清关系,难道是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信不信我只要稍微用点心思,就能把你这两年的点点滴滴查个透彻?”
范炎霸虽然是个荒唐郡王,但手下耳目众多,消息通达,想到家中两岁的稚儿,柳沐雨顿时脸色苍白了些。
当年自己骗范炎霸肚里的孩子已经滑坠,如今若是让他知道了孩子还活在世上,硬要从他手里把孩子抢走可怎么办?
“郡王……您的手段,下官当年领教过,为此还差点赔上一条命去,你既然能找到下官,再多做遮掩也都是徒劳……若您还记得当初范老将军为表歉意,承诺放我和我娘离开潘阳郡再不往来,就请您网开一面,莫要再追究……”
“什么狗屁承诺!我爹他早就后悔了!”
柳沐雨居然求自己“莫再追究”?
范炎霸“腾”地脑门冒火,越听越觉得柳沐雨果然背着他养了汉子,心里又苦又疼,又气又怒,“爷这么费尽辛苦四处寻你,总想着找到你之后要好好待你,你!你竟然让老子当绿毛龟,背着爷在外面养野汉子?快说!你那奸夫到底是谁?敢碰老子的人?老子活剐了他!”
柳沐雨被呵斥得一愣,继而明白范炎霸是以为自己另寻了男子为夫,顿时心中羞恼不已。
且不说自己的身体畸形羞耻,若不是被范炎霸意外撞破而强行占了去,柳沐雨本打算此生孤单一人度过,根本不敢奢望能有人相依为伴,即便是范炎霸让自己识了情欲,动了凡心,他也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浪荡流莺,随便找个男人就能委身雌伏的,范炎霸竟然将他看得如此轻浮随便,柳沐雨被气得两颊泛红,胸口闷痛。
“原来下官在郡王眼里就是如此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之人?!”柳沐雨气急反笑,眼光凌厉地瞪着范炎霸,“……郡王就是如此信我的?”
柳沐雨的话像是当头泼了一脸凉水,范炎霸顿时清醒过来,心里叫“糟糕”,原本自己有错在先,心里早就下了“任由柳沐雨打骂出气”的决心,爹娘也反复叮咛如果找到柳沐雨一定好言相劝,多多赔罪。
结果好不容易找到眼前的娇宝贝儿,自己怎么三两句就把对方给惹火了,这下若想让柳沐雨心甘情愿跟自己回去,怕是难上加难了!
两手如铁钳般紧抓住柳沐雨的胳膊,范炎霸焦急地解释:“不,不是,柳儿,爷不是这个意思,爷是怕这些日子你和别人相好了,再也不要爷了……”
“放手!郡王乃皇亲贵胄,莫要失了礼节!”
柳沐雨使劲挣扎却无法脱离范炎霸的桎梏,恨恨地瞪着那流氓无赖,“亦或是郡王迫不及待的想展示一下狠辣手段,逼下官屈服?!”
在外面赶车的范泽,一直小心翼翼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眼见自家郡王又把事情搞砸了,想帮忙又伸不得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遥看盂兰镇的城门隐约在望,范泽赶快出声打断:“郡王,翟吏胥,盂兰镇快到了!”
“停车!”甩开钳制从范炎霸的怀里抽身出来,柳沐雨对车外的范泽说道,“我与郡王不同路,就此下车别过!”
马车缓缓停下,柳沐雨挑帘下车。
见柳沐雨去意坚决,范炎霸急得满头冒汗又碍于靠近城门,周围人多嘴杂,不敢生硬阻拦,恨不得把一颗心挖出来给柳沐雨看看,自己到底对他是不是真心!
“柳……柳儿!”
下了马车,柳沐雨回身行礼:“多谢郡王送下官一程,郡王的意思,下官已经明白得很,只可惜这里没有郡王要找的人,还请郡王早日回京述职,莫误了行程,让圣上挂念……”
向范泽点点头,柳沐雨阔步离开,留给范炎霸一个果决的背影。
范炎霸狠狠地捶了几下马车框,一口气梗在喉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范泽明白范炎霸的懊恼,出声安慰:“郡王,两年多的时间都等了,您又何必急于一时……欲速则不达,柳公子是个心软又念旧的人,只要明白了郡王的真心,柳公子一定会原谅郡王的……”
“希望如此吧……”范炎霸凝望着柳沐雨远去的方向,吐了口气,敲敲车框,“让县太爷安排个舒服的府邸,本王要在盂兰镇盘桓一段日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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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柳沐雨疾步回了家,柳母见儿子此时回来,有些惊讶:“儿啊,你不是刚换防去了平遥关,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一个两岁的稚童从屋里跑出来,大喊着“爹爹”扑进柳沐雨怀里。
抱起稚童,柳沐雨宠溺又担忧地看着孩子:“娘,范郡王来了……”
柳沐雨的声音不大,但柳母看得懂唇语,范字的口型一出,柳母立时明白过来。
“娘,您收拾收拾东西,这就带消翳去临近的镇子避避风头。”
“儿啊,要走咱们一起走!”
柳沐雨摇摇头:“娘,他这次是冲着我来的,还不知道消翳的事,若是我跟您一起离开,反而谁都走不了……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匆匆收拾了物什,从后门送走了柳曾氏祖孙俩。
柳沐雨知道以范炎霸的能力,自己为他生了个孩子的事情藏不了几天,范家到现在无后,范炎霸可以理直气壮地带走孩子认祖归宗,可那孩子与自己相同的身体隐疾,真若回了潘阳郡还不知要受多少苦……
一个畸形的小郡王,注定不能为范家留后的世子,会变成多少人的笑柄?
招来多少蜚短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