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看见周泊予正靠在懒人沙发上看资料,他起身准备走了,被周泊予拦下,“睡了一觉,我看你也冷静很多了,现在聊聊。”
“聊什么?”
“聊你和言欢聊的内容,当然过于私密的内容,你可以选择性不提。”
梁沂洲坐了回去,脸被光影镀着,像橱窗里的假人,“她问我为什么不敢承认对她的情。”
周泊予稍滞后笑出声,“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我早觉得你不对劲了,每次问起你对言欢的看法,你老跟我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拿妹妹疼的,每次我都想反问你一句''这话你到底骗过自己几回呢''。”
最后这句简优说过,梁沂洲自嘲一笑,开始自揭伤疤,“骗着骗着差不多已经信了。”
周泊予不置可否,“现在言欢不在,我也跟你保证不会把今晚的话转述给她,所以你和我说说,你为什么不敢?因为你继母是言欢的表姨,你和她确实沾亲带故,所以和她在一起有背道德?”
不对啊,那他怎么还敢和言欢结婚?
梁沂洲没立刻回答,“你应该先问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她产生别的想法。”
周泊予洗耳恭听。
梁沂洲垂下眼,“我对她产生想法那会儿,我妈确实已经成了我妈,但就算这样,我心里那点道德感也不足以驱使我彻底摁下对她的想法。”
那时候的言欢还太小,他却在不知道爱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对她升起了渴望。
当然他并不介意当禽兽,可她遭受不
住,他只能将这上不了台面的旖旎念头统统储藏在阴暗角落,准备等她再长大些,请君入瓮。
怪他太自作聪明,妄想在商场运筹帷幄的姿态,也能炉火纯青地运用到感情上,还没等她长大,言叙钦的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他全身。
周泊予不解,“怎么还有阿叙的事?”
窗帘开着,落地窗外月色朦胧,六七年前那个同样的夜晚,他们几个朋友聚在一起喝了不少酒,话题不知怎么,拐到言欢身上,言叙钦轻飘飘来了句:“我拿你们当兄弟看,言欢又是我的妹妹,换句话说,她也是你们妹妹,你们几个可不许对她起非分之想。”
赵泽笑着搭腔:“在你看来,我们几个还配不上言欢妹妹了?”
“你们什么本性我还不知道?你们要是对她出手,这兄弟这辈子是没法当了,不过你们要是想把她当成妹妹疼,我十万分欢迎。”
说者或许无意,听者却上了心,但也没让梁沂洲到就此断了念想的程度。
梁沂洲低低地说:“我本来可以不当回事,或者不把它过分地当回事,可偏偏——”
“偏偏什么?”周泊予问。
“没多久阿叙死在了我面前,”梁沂洲掩下喉间强烈的痛感,“就算他的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但他毕竟是死在了我面前,说来稀奇,我都快记不清他的样子了,只有他死亡那一幕的画面到现在还是清清楚楚,还有……”
周泊予安静等他整理好措辞。
“还有车祸前,他对我的强调,要是有一天他出了什么事,让我代替他,以一个兄长的名义,好好照顾言欢。”
那时候的梁沂洲还不懂感情是不能被用来权衡利弊的,愚昧之下得出的的结论是:那个节点上的言欢输给了言叙钦。
渴望没能比过朋友之间的情谊。
他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压制自己的情愫。
周泊予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这是悖论。”
梁沂洲抬眸看他,周泊予继续说:“你在意阿叙的话,所以努力说服自己把言欢当成妹妹疼,但你现在还是违背了他的交代,和言欢结婚了,正常人会干出和自己妹妹结婚这种事?”
“我一开始根本没想过要和她结婚。”
“什么意思?”
“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成功接受有一天她会成为别人的妻子,未来可能还会和她的丈夫拥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而那孩子会叫我——舅舅。”
暖色调光束笼着梁沂洲的脸,明明是死亡角度,却被他清隽的五官带出迷人的氛围感,他扯了扯唇,“舅舅,这称呼可真难听。”
周泊予觉得他越说越疯,就跟身体里的困兽快要关不住了似的。
“在她回国前,我已经放下了她。”
这段时间,梁沂洲经常在想,要是她不回来就好了,事情不至于发展到这地步。
他就不可能在与她的一次次相处中,被她重新唤起对她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