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眨眨眼睛,说有,然后问他怎么了。
“去趟天街苑见见爸妈,”他顿了顿,“可能还要住一晚上。”
“好,我明天上午再整理行李。”
梁沂洲嗯了声,“明天下午不用等我,让老陈先送你去。”
言欢一愣,“就我一个人去?”
“害怕?”她这呆滞的模样看着意外有趣,梁沂洲的情绪忽然明快不少。
又不是没去过,有什么好怕的?
只不过以前是以表外甥女的身份去的,现在变成儿媳妇,多多少少会觉得不自在。
言欢正要开口,被梁沂洲截断:“我有事要处理,见完面,我就去天街苑。”
言欢温吞地应了声好,换成平趴的姿势,脸颊上的肉被压成圆鼓鼓的形状,远看像个仓鼠,刚吹洗完的发梢蓬松,整个人看上去都是柔软的,让人想亲。
梁沂洲收回视线的前一秒,她突然扭过头,双眸清亮,用笑意掩盖试探,“三哥,你还记得十六岁时的我吗?”
他被问住了,视线也就这样定格了,六年过去,她在外形上其实看不出太大变化,只是少了些青涩和稚气,胶原蛋白依旧充足的一张脸,一颦一笑间会多出介于少女和成年女人间妩媚的气质。
至于心态和某些行事作风,看着像变了,傲然的芯却还是那样。
他轻轻摇摇头,“和以前一样。”
言欢对这个答案说不上满不满意,只觉寡淡,没意思,她往下说:“可他们都说我变了不少,变得更加不讨喜了。”
梁沂洲城墙高筑,完全没被她套住话,“谁说的?”
“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既然是乱七八糟的人,说出来的话也是乱七八糟的,你没必要放在心上。”
还真是刀枪不入,言欢心里一阵好笑,脸上也在笑,视线还是不躲不闪地迎着梁沂洲。
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向来也擅长引用,尤其是她的这双眼,只要她有心,就可以往里塞进去无数情绪,比如在和他单独相处时,她会将分寸拿捏得极好。
小女生的羞赧多一分容易变成讨好和低声下气的取悦,少一分就会变成冷情和过度自傲,在她这儿,是恰到好处的骄矜。
但她也知道,欲擒故纵的次数玩太多,又或者每次持续的时间太长,就是过犹不及。
几秒后,等到空气里的引线快要被点燃前,言欢将脸转了回去,切换成最容易入睡的姿势。
梁沂洲关了灯,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侧目看去,黑暗中的轮廓模糊又清晰。
他没忍住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的耳垂,然后是她柔软的嘴唇-
这是儿子儿媳婚后第一次来家里,梁品霖特地花重金请来北城最厉害的几位名家私厨,做的全是耳熟能详的家常菜。
都是被餐桌礼仪教育着长大的,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叶卿和梁品霖感情好归好,但一个月内也会分房睡个三五天,饭后,叶卿将刚洗完澡的言欢叫到自己的独立卧室,面积和主卧没得比,风格也简约,除了一张双人沙发和一米五宽的床外看不到其他家具。
比起下午多年未见的生分,叶卿的态度变得亲切熟稔很多,轻柔的声线扯起家常时,就像春风掠过心田,让言欢倍感舒服。
说到一半时,叶卿突然顿住,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又又躺上来吧,我给你揉揉太阳穴,放松一下。”
言欢本来想说自己并不紧张,看见她含笑的眉眼,实在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于是脱下拖鞋,乖乖躺了上去。
叶卿说:“小时候我很喜欢这么躺在表姐怀里,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她的怀抱最温暖。”
言欢心口一滞,“妈妈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好像从来不会生气一样,什么糟心事她都能包容。”
言欢笑弯眼睛,带着几分自我埋汰,“那她和我完全不一样。”
叶卿也笑,片刻摇了摇头,“这样温柔的性子也是在遇到你爸爸之前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都是好脾气的人,怎么两个人一见面,就闹得鸡飞狗跳的。
言欢咯咯笑个不停,“所以我是火星撞地球的产物?”
想到言叙钦,她笑容短暂地僵了下,“哥哥和我也不一样,他和爸爸妈妈也好不一样的。”
叶卿摸了摸她脑袋,眼皮垂落,掩下里面翻涌的情绪,轻声说:“这世界上的人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又又,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你爸妈,还有你哥哥看到会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