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周肆去到绥之办公之所,就见绥之正埋头苦写,不由得摸了摸鼻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压榨人了,今日不过初二,按正常来说都还在休沐,衙门留几个能应急的人手就够了,可因为他自己没有休息,衙门其他人也都上赶着工作,虽然工薪会多算些,但县衙门工作不缺吃喝的人,铁定还是想多些日子休息。
“怎么来了不进来?”秦绥之搁下笔,还以为周肆过来有什么要事与他交代。
“今日庙会,绥之要同我走走吗?”
“可你不是还要事要忙?”庙会热闹,像秦绥之一般只有元宵节方才被允许出门逛一逛的世家公子,自然也想切身走在庙会里看看风景,但近来桥头县诸事繁忙,他也不好打扰周肆。
“是有,但不多,回来再处理也来得及。”
周肆都说可以,秦公子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两人轻装简行,给衙门的人吩咐了一句有要事去街上寻他即可,便带着未婚夫郞往庙会上去。
周大当家难得躲懒,手底下的人当然恨不能手舞足蹈的欢呼出来,毕竟大当家不歇息,他们做下属的歇息,不是显得无能吗?眼下大当家一走,本该休沐的县衙文书们自然也不客气,双手一摆牛气哄哄也去庙会走走。
周肆这回带人去庙会,没做伪装,自然多的是人认出他们,可随着周肆时不时在桥头县各处随机刷新,倒也让大部分县里百姓没那么怕他,甚至面对面被周大当家问话,也能颤颤巍巍答上几句。
当然周大当家和秦公子上街,就是有人围观也是不敢多留的,顶多悄悄看上几眼,敢把路赌个水泄不通,早晚要被当刺客拉走。
“今日庙会竟比夜市还要热闹。”除夕那日在县里的居住的百姓几乎都出来了,要不是早早就算过人流,又在各处派了人手驻扎,以防造成人流拥堵造成踩踏,只怕那日夜里少不得有人受伤。
今日庙会虽然在更宽阔的大街举办,但乡里的百姓也都赶来看热闹,甚至有不少乡里百姓还带着家里的山货过来买卖,街两旁的摊贩真是挤不出空来。
“乡里农户人数不少,近几日庙会热闹,农户也会带孩子过来。”桥头县的农户个个都因为种棉赚到了钱,家里东西添置不说,一个个都铆足劲想要盖个大房子,但过年总还是愿意松快松快钱袋子,带着家里孩子过来,买串糖葫芦给孩子甜甜嘴。
“那是什么?”秦绥之见前面围了不少人,想要看个热闹,奈何这人围的密不透风,半点不给秦绥之机会。
“是杂耍,应该是外县过来耍猴的。”桥头县一年到头难有个杂耍节目,便是连演胸口碎大石的人都没有,往年庙会就有其他县的杂耍的人过来挣钱,“想看吗?”
想当然是想的,只是前面人这样多,要挤进去免不了和人摩肩接踵,想到要和这么多人挤,秦公子又不愿意了。
“算了,我在京中也看过。”京中杂耍日日都有,秦绥之说看过也没说谎话,只是他要看肯定也只能透过酒楼茶楼的窗户远远瞧一瞧,近距离是不曾看过的。
“口不对心。”周肆一把将人托举在臂间,眼睛落在暗处,见暗处保护的人警惕起来,才收回视线。
“诶——你怎么”秦绥之被吓了一跳,周肆这人惯喜欢扛人抱人,今个儿还来个举人,他有时候想自己是不是个没什么重量的木偶,不然周肆为何如此轻易就把他抱起来。
哪知抱怨的话还没说完,目光就被围圈里耍猴人的动作吸引,若不是害怕拍手叫好引得周围人围观,秦公子只怕要放下矜持。
不过即便秦公子不言不语,这样被托举着看热闹的姿势也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就说他们身旁那对夫妻,妻子个子也不算高,来的晚了自然看不到耍猴的戏,偏又想看,只能垫着脚。
结果见身旁的夫夫这样,这妻子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家汉子,隔壁的小儿郎,瞧着除了个子高,身材单薄的不行,就这样还把自己夫郞托举在臂弯间,稳稳抱着,她家汉子瞧着比这小儿郎要强,但要抱她看耍猴戏,根本撑不到几个呼吸。
人就是怕比较,小夫妻在人堆里的官司周肆当然也注意到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即便此刻身体还在发育期,但架不住他力气大,要不是觉着把人放肩膀坐着会叫肩上的骨头顶的人不舒服,他也不会以这样炫耀的姿势抱着绥之。
至于旁的人因为他们的姿势闹官司,周肆只会心一笑,桥头县的儿郎身体还是要强健些好,若是连自己夫郞夫人都抱不起来,可算是丢脸了。
耍猴戏的猴子十分机灵,几个漂亮的翻滚赚足了围观人群的视线,而后耍猴人又引猴子跑圈,上吊了各样的障碍,同日后马戏团的动物表演差不多,但这时候的人除开世家贵族,哪个敢训猛兽,有个猴戏看都不得了。
一场猴戏耍完,机灵的徒弟就拿着簸箕向围观的人讨赏,围在最前面的人多是不好意思不给,但也给的不多,几个铜板的都有,但也有身上不差钱的,一串钱丢出去,扎扎实实的听到一声响。
周肆的钱袋里多是碎银,好歹猴戏博了美人一笑,钱当然不能吝啬,一块足二两重的碎银扔到簸箕里,那收钱的徒弟连连道谢。
“猴戏好看吗?”周肆带着人出了人堆,见秦公子眉眼还没散去的笑意,想必刚刚的猴戏的确精彩。
“尚可。”比起看猴戏,他倒是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周肆托举他的手臂上了,“手臂疼吗?”
“不疼。”周肆摆动摆动右臂,他的力气还不至于抱人这样一会就不行了。
第115章突发意外
走过杂耍摊子,周肆又同人光顾了几间生意不错的铺子,话说桥头县生意最好的肯定还是黑熊寨开的铺子,上至粮食布行,下至厕纸茅房,哪个生意人都没有周家便宜买卖的魄力。
像厕纸,从前县里小老百姓哪用的起这东西,平日就是买纸也多是买纸钱祭奠先人,且那纸钱摸着也粗糙不堪,用来当厕纸贵且不说,还不好用,不如竹子做的厕筹。
但黑熊寨买卖的厕纸就很不一样,不提人用起来轻柔舒服,就说那价钱,敢说整个大燕都没有比这儿便宜的。
不知不觉间,县里百姓也就习惯去周家纸坊买厕纸,便宜好用自然能够打开生意,这几年来,厕纸赚的钱就占了纸坊的大头,可见薄利多销的好处。
行至正午,二人又去了酒楼坐坐,准备在酒楼吃午饭,桥头县的酒楼手艺不算好,小地方的确出不了名厨,只要比家里手艺精巧便能在小县活下去。
且一般人家也用不起铁锅,酒楼至少能打一两口铁锅放在灶上,还能买菜籽油做的炒菜,尽管如今被黑熊寨苦练手艺多年的娘子郎君打的溃不成军,但人知耻而后勇。
单说这酒楼的后厨师傅不少厚着脸皮去向黑熊寨的娘子郎君讨教手艺,而黑熊寨的娘子郎君是做官家饭,轻易不会失业,倒也乐得指点人一二,如今满桌子菜,倒也勉强算的上佳肴。
“县里玩乐的地方还是少了。”周肆突然感叹,桥头县的确没什么可玩乐的地方,也没什么可玩乐的项目,甚至还不如在山寨的时候,他带绥之在山间嬉戏来的有趣,也的确该是时候在县里弄一些娱乐设施。
秦绥之闻言看向周肆,他是晓得百姓度日艰难,往日连饭都吃不饱更不要说游玩了,如今是能吃饱饭,却也还要攒钱修房子,给孩子准备聘礼嫁妆,如何会想到要玩乐。
“县里能玩乐的人不多。”且从前县里玩乐的方式,无怪乎花楼赌坊,周肆对这两个地方不喜,一来就连根拔出半点余地不留,若要开个新的玩乐之所,必要兴起新的游玩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