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意珏摇头,“阿姐,你不该回来。”“你送风铃的人是你拿着剑刺伤的这个黎钰时,送你荷包的人,是你拿着剑刺伤的这个黎钰时。而臣妾,什么都不曾给过你,什么都不会给你。因为臣妾,对你没有一丝一毫地动心过。我们,可是兄妹啊,谈何感情?”“殿下若要怪,就怪我。小意她为了保住我,一个字都不肯说。”风铃,荷包,共用一个身份,字字入耳,字字剜心,“你们。”檀越颤着手放开了剑柄。“她是最后出生的,是妹妹。”黎钰时抱住吴意珏,将她揽在怀里,“只因她出生后,母亲便难产而亡,所以丞相一直对她百般苛待,认为就是她,夺走了母亲的性命。”“可我们不是他的儿女,他不甘心,小意她才四岁啊,丞相掐着她的脖子险些把她掐死。你能想象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吗?”“后来丞相逼着她模仿我,逼着她变成我,让她进宫,做你的太子妃,以求自己的仇恨得解。因为你与她同父异母,结成姻缘就是乱了伦常,他心里不知有多痛快。”终归尘两处安好,勿念。“臣妾说这些,确是为了讨个宽恕原谅。也求殿下看在小意自一开始无心犯过的份上,饶过她。杀了仇家以后,她本可以一走了之,可她还是坚持叫来殿下,她怕你的皇位不保,定要你见此情形,有人可以追责,有法处置。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黎钰时将吴意珏揽得更紧。吴意珏捂着胸前的血窟窿,身体有下坠之感,“阿姐,你赶紧走,不关你的事。”“殿下,一切罪过,臣妾来担。生入牢狱,死归黄土,皆由殿下处置。”悲悯神情褪落,檀越突然笑了下,甩开了视线,不知是在看房顶,还是在看墙壁,胸膛起伏不定,“你们骗得我好苦啊…我曾以为我能让我爱的那个为我而改变心意,到头来…我自己变得面目全非。可笑我连哪一个是我爱的那个都辨不出。告诉我,幼时我在街上遇到的人,是谁?”吴意珏抢着答道,“是阿姐。”“小意,不要自作主张。阿姐根本就没有在街上遇见过太子殿下,更别说是幼时了。”黎钰时无奈道。“是你?是你。”檀越凝视着吴意珏身上被自己刺伤仍在汩汩冒血的伤口,心痛不已,泪珠积在下眼睫,唇角发颤,“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你想让我蒙在鼓里一辈子吗,如果今天你死在我手上,我该怎么办…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向前挪步,慢慢伸出手,想去碰一碰吴意珏,“对不起…”“殿下不是一直在追问臣妾,”黎钰时不放手,拦住吴意珏向后退的步子,启唇,“臣妾何时能与你互通心意。但是你挂心于怀的人绝不是臣妾。臣妾今日就告诉你,没有人比我更懂小意,她的一句话,一声叹息,突然不出声,里面的含义我都清楚。她对你,不是一点心意都没有。”“为了不让你泥足深陷,为不□□常,为至死都守住你与她的清白,她努力让自己对你冷漠,她将自己的心都骗了过去,她心甘情愿做你眼里的坏人。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努力成为其他人的时候,就把自己忘了,把自己的感受和情感也压下了。”“殿下,她若真的想在宫里过得顺风顺水,借你之力往上走,与你做真正的夫妻岂不更牢靠些。”眼角滑落一滴清泪,檀越颤巍巍地触上吴意珏的面庞,“我明白。”倚靠在黎钰时身上,吴意珏始终沉默,因失血而面色苍白,虚弱地与黎钰时耳语,“阿姐,我饿。我两天没有吃东西了,一直想吐都吐不出来。”“乖。”黎钰时安抚她,继而道,“殿下请下令吧,臣妾甘愿受罚,以命抵命。小意她饿了,臣妾恳求,请放她出宫。”“阿姐。”吴意珏握住黎钰时的手,摇头。黎钰时是她的命,她博出了所有想保住的至亲,黎钰时走不了,她也要跟着去。垂落手臂,檀越目光眷恋地注视着吴意珏,“原来你也不想辜负我,原来不是我错太多,原来你有自己的名字…原谅我不敢问你的名字。”面向她们,步步后退,退出了生离死别般的无助和悲伤,退至不会拦住她们离开的路,檀越面朝檀胥,余光里两道身形,“这里发生的所有事都与你们无关,你们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让我这辈子…这辈子也找不到你。”“臣妾谢过殿下。”“谢谢。”再无话,黎钰时揽着吴意珏自原地挪步,与檀越擦肩,渐行,渐远。秋棠女侍阿措都在殿外,阿措带来了吴意珏的面纱,为她戴好。黎钰时以虎符之令,召来了在宫中例行巡逻同时打掩护的闻骁,乘上陆朝昭备好的马车,由闻骁将军一人护送,众人出了宫门,一路畅通,离开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