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符交于闻骁,他一人回返。持虎符者之调遣,为将者皆须遵从,例行公事,并无错处。后来…后来,吴意珏忘了出去之后吃的一顿饭是什么,只记得脑子里都是檀胥的死相,挥之不去,当时的镇定非常就像一场梦中假象,于是吃什么吐什么。第二日薄雾蔼蔼,天还未亮时,檀越还在压着皇帝死讯,皇甫嘉叶进宫揭发黎猷川贪污受贿,证据就在府中,于是檀越以虎符之令,令回返的闻骁即刻带兵去搜查。金额数目庞大,证据呈上公堂,黎猷川高声喊冤,被拖去狱中。阖族上下,连同旬阳方氏氏族,抄家,流放,女眷卖其他官家为妾。一身怀六甲者,黎家长子之妻方苓,不知去向。外面皆传,牵连到了太子妃,太子将其贬为了庶民。探得关押黎猷川的地方,皇甫嘉叶欣然前去探望。狱卒们忍受着黎猷川在元津侯走后骂了一个白天,最后为了睡个好觉,把他的嘴给堵上了。不过两日,黎裕堂受押回京的消息没有传达,来信是他死在了秀林的洪水里,尸骨无存。皇帝驾崩,外间都传是死在女人身上,他的那个德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人人信以为真。吴意珏没有再请瞿清池打听檀越是如何对付的朝中人,只知道檀越最终顺利登基,尘埃已落定,她便不想去关心了。再后来啊…檀越传旨,将大理寺之人全部召回,借皇帝国丧期大赦天下。大理寺卿卓一杭为檀胥生前心腹,次次想去春华秋实彻查皇帝崩逝的真相,次次被堵回去。知了身为太子侧妃,一跃成了皇贵妃。皇贵妃单纯心善,未有一儿半女。宫里人都知道这是宫里惟一一位皇贵妃娘娘,宫里人都知道这是宫里惟一“受宠”的娘娘。太后仍然在禁足中,莲太妃的选秀册妃之举,没有一次成功过。陆朝昭与闻骁恩爱如旧,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娃娃,取名闻青。瞿清池继续操持着他遍布各地的生意,常与兄弟们把酒言欢,金银珠宝一箱子一箱子地往吴意珏的小仓库里送,最后以黎钰时告知东西放不下,再送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为由,才算结束。他们新近结交的刺客兄弟,全部族人也已得到释放。天下大赦,大理寺之人得召令暗自离开花连庭的门派,肖云乐与余添景得以离开渚江,时常躲母国人的找寻,过相携相伴的生活。肖靖泽得旨免为人质,返毂。但他回去复命,同时解了血饲之毒以后,常常便装出行,来梁朝找一个叫王老五的人。秋棠如愿以偿地去陪伴看守皇陵的檀麒。出城那天的路上,阿措与吴意珏黎钰时道别,真正的天涯路远,各自为家。隐居渚江山水毗邻之地,吴意珏与黎钰时过着自由自在的小日子。渚江在南,没有寒冬,极少下雪,下雪也只是薄薄一层,日头一出来就化净了。荒凉一梦二十年。五年后,河清海晏,天下太平。血泪和着汗向下流的煎熬,被人打骂和折磨的日子,恍惚都是遥远的上辈子的事了。檀越的人还是找到了吴意珏,来人身形魅然,功夫奇佳,是檀越还在做太子时,东宫侍卫之主,影子般来去,不是要把她带走,只是传话:“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吴意珏的原话和瞿清池给她们送来的财物在三日后抵达,“两处安好。勿念。”檀越收到这句话的时候,正站在锦霞殿的一处窗口仰看风铃,兀自呓语,“怎能不念,怎会不念。”低头时,一个四岁的女娃娃伸着小胳膊,攥着他腰间的荷包向下拉。抬手拦住要赶人的影卫,檀越屈膝蹲下,“你从哪里来,是谁家的?”“我和娘亲,”小娃娃以奶声奶气的声音道,“一起来。”护住自己身上的荷包,檀越道,“这个可不能给你。”惨遭拒绝,小娃娃嘴角向下,受委屈般地大哭起来。无法,檀越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知了与陆朝昭惶急赶来,异口同声,“臣妾参见陛下。”“臣妾参见陛下。”“陛下恕罪,臣妾看管不严,来宫中与贵妃娘娘作陪,一个没看住…”陆朝昭再一欠身,“青儿,快过来。”听到母亲的呼唤,闻青抽噎着止泪,向母亲的怀里跑去。“你说,她叫什么?”“青儿。闻青。”情,皆归了尘。——“阿姐,”吴意珏味同嚼蜡地吃着黎钰时做的草鱼,“下顿可否不吃鱼了。”黎钰时用箸筷后面敲吴意珏的前额,“你把全部家当都拿去充公了,不吃河里的鱼,吃西北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