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卿一怔:“爹你说什么?”“跟我就不用装了,”安国侯冷笑,“皇上已经被送到了漠国,大王子必定不是掳去养着做善事,他不日就会放出风声来,到时人人皆知你陈飞卿挟持一个假皇上,倒是比老子的胆子更大了。”陈飞卿问:“你果然和漠国有勾结?”安国侯道:“我说过,我只是自保。”陈飞卿一时还有些没把握他爹究竟是什么意思,左右想想,道:“只要我们认我手上的皇上是真的,其他人必定不会怀疑。大王子挟皇上是为要挟中原,他已经不可能会放皇上回来,只会利用皇上得寸进尺。”安国侯问:“所以你不预备救皇上了?”陈飞卿道:“我当然要救他,但大王子若以为他能借此掠夺中原,那他就错了。”陈飞卿心想,若是皇上在此,恐怕也是这样做。当初大王子意图绑了陈飞卿来勒索皇上,陈飞卿就已经觉得大王子是异想天开。皇上绝不会任人勒索,陈飞卿也是同样。安国侯盯着陈飞卿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你还真是没跑了种。”陈飞卿道:“爹,将你的兵撤走,我已经带皇上亲兵回来,你如今被人猜忌,最好的法子是自证清白。”安国侯猛地止了笑,眯着眼睛看他。闪烁的烛光之下,陈飞卿忽然觉得背脊发凉。过了好一会儿,安国侯平静地问他:“老子本来就不清白,为什么要自证清白?”这是最坏的结果。陈飞卿不愿意事情走到这一步:“爹,这种时候你不要与我说笑。”“老子这辈子都没跟你说过笑,这时候来跟你说笑?”陈飞卿问:“你还真——”“我做不了皇帝吗?”安国侯笑道,“皇上不仅体弱多病令牝鸡司晨,且已经病重昏聩荒淫无道——”陈飞卿道:“你明明知道皇上是为了什么南下。”安国侯道:“不错,我知道,可百官万民不知道。”陈飞卿腾的起身,刚往门口走一步,就听到了外头细碎的脚步声,凛冽的风声,刀刃出鞘的声响。他停住了脚,回头看着安国侯,问:“你从何时开始谋划此事?”安国侯道:“从你娘怀上你开始。”陈飞卿一怔:“怎么……”安国侯道:“从老子不得不给别人养儿子开始。”陈飞卿半晌没能说出话来。陈飞卿坐在椅子上,茫然地盯着安国侯看了许久,终于又开口,叫道:“爹……”安国侯冷笑了一声。陈飞卿居然不合时宜地想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我真是英叔的儿子吗?”安国侯问:“你认为是玄英与你更像,还是皇上对你更亲?”陈飞卿又沉默起来。安国侯猛地将八仙桌踹翻了,骂道:“老子给他卖命,他睡老子的女人!”陈飞卿竟还如小时候一样,见着他发脾气,忍不住吓了一跳,神色也有些畏惧。他小时候被爹打得多了,一直都很畏惧自己的爹。安国侯见他这模样,便有些快意地笑了起来:“都说我管儿子管得好,管得家教森严,其实老子只是看你不惯而已。”陈飞卿又站起身,问:“我娘呢?”“她不想见你,我也不会让她再见你。”安国侯道,“你真当人人都喜欢你陈飞卿?我厌恶你,你娘更恨你。”陈飞卿反倒笑了笑:“爹,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做,但国事归国事,你可以将我卷进来,不要将我娘卷进来。”“老子最讨厌你不管什么事都还能嬉皮笑脸的样子,和你的亲爹一模一样。”陈飞卿不想和他说下去,也根本不会信这种莫名其妙的谎言,转身就朝外走。然而他刚走出去一步,就听到身后风声,急忙侧身才险险躲过他爹的兵器。“爹!”陈飞卿吓了一大跳,有几分茫然地看着他爹,“有什么事你和我说也好,一定要每次都骗我吗?我真有那么不可信靠不住,你们非得都拿我当傻子骗?”安国侯冷笑道:“和你说假话你就信,如今和你说真话你偏偏不信,能怪谁?”陈飞卿道:“这种荒谬的话我没办法相信。”“没办法相信还是不愿意相信?”安国侯道,“你怪别人都拿你当傻子哄,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因为你就是个傻子,和梁玉一模一样的傻,他拉都拉不住你。你怎么从来都不想想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只有梁玉拦着你,而我和皇上却不拦着你去搞个臭名昭著的娼妓之子?”陈飞卿缓缓地道:“因为你们相信我。”安国侯仿佛听了个笑话:“正因为你这么蠢,所以都在骗你,和以前的梁玉一样的优柔寡断,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