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珥吃了药,缓了缓,捏着傅南生的下巴便去吻他。傅南生顿觉嘴里满是苟珥的血腥气,伸手推开,骂道:“什么时候了!你真是狗啊?”苟珥靠着墙,沉默地看着他。如今苟珥没什么力气,不和平时一样,若在平时,苟珥会先打傅南生一顿。傅南生也意识到了苟珥的不同寻常,半晌放缓了语气,道:“先疗伤吧,我俩要逃回漠国去,路上很不容易。”确实很不容易,半夜里苟珥便发起热来。他少时被那场大火烧伤,几乎命丧当场,还好被个过路的云游巫士所救——说是救,实则是拿他试方子做药人。苟珥救回一条命,学了一身的本事,却不得不靠尸油续命,并三不五时还要承受烈火焚心之苦。他当时能忍过去,不过是为了报仇。虽然他明明知晓他或许此生都不能再找出那个小哑巴。可是居然真被他找到了。傅南生。明明该在大火中被烧死的人也活了下来,那样难以找到的人也自己送上了门,小哑巴成了一个男人,那放弃报仇或许也不算什么。尤其是傅南生告诉苟珥,爱一个人要比恨一个人杀一个人折磨一个人更快活。傅南生当然是在放屁。苟珥从无数的教训中得出了一个道理:不要相信傅南生所说的任何一句话。所以他并非是相信傅南生,他只是随性所致,只是自己想那么做才那么做。傅南生的命很容易被拿捏,很容易就被踩得粉碎,苟珥喜欢看傅南生不可一世完想起他不过是个被自己捏着的蚂蚁,爬过来下贱地求饶。傅南生是苟珥见过最贱的人。苟珥发完热,又冷起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傅南生正抱着自己,给自己搓手,絮絮叨叨地威胁:“你别死,你害我这么惨要逃亡,本来我安排好怎么逃走了,你怎么这么蠢,如今我的计划都被你搅乱了,你大爷的……”苟珥又闭上眼睛,不去理他。过了一会儿,苟珥感受到自己的脸颊被人依赖地亲了亲。苟珥想起了临行前大王子说过的话。大王子说,对付傅南生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种,就要以牙还牙。裘千金当然没死,他心房异于常人,不长在左侧,这一点是陈飞卿早就知道的。因为裘千金觉得这也是自己天赋异禀的一个象征,总拉着陈飞卿叨叨,十分自恋。如今裘千金无事,伤略好便到处请朋友帮忙打探消息,林秀秀一万个不甘愿也还是帮忙一起。他们不能说皇上丢了,只说一伙从漠国来的人抢走了裘千金的宝贝。陈飞卿在他们的帮助下确实几次找出了那行人的踪迹,可很快又被甩开了,那行人十分狡猾,仿佛能预料得到在哪里容易被发现,又仿佛是故意在一些地方遗落些线索,就等着虚晃一招,消磨追兵的志气。陈飞卿甚至气急了反笑,心想若这都是傅南生安排好的,那皇上还真是没看错他。正当陈飞卿焦头烂额地找皇上时,京城里传来消息,说安国侯反了。陈飞卿目瞪口呆。那人当然不是直说安国侯谋逆,说得较为委婉,说皇上久在江南,京城里面一直出些大小乱子,淮王及好一些王爷都蠢蠢欲动,安国侯便被无奈的大臣们请出山镇着。这一镇,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今朝政大多被安国侯把持着。左右相无奈,只得偷偷地请人来江南请皇上回京主持大局。他们派来了许多人,能平安抵达江南的只有这一个,还只能见到陈飞卿。这人见到陈飞卿的时候已经心如死灰,觉得是天要亡国。陈飞卿道:“我知道了。”你当然知道了,你跟安国侯是父子你比谁都知道!那人敢怒不敢言。陈飞卿又道:“我会请皇上立刻返京。”陈飞卿真带着皇上返京了,那个被傅南生扔下来的傀儡。傀儡格外听话,然而陈飞卿仍旧不敢离开寸步,吃穿住行全要盯着,在外人看来便有些怪异过头了。毕竟离开江南前,陈飞卿就已经借着皇上的宠信肆意妄为够了。仿佛是一夜之间,傅南生与姚乙甚至裘千金全都突然重病避人,如今代姚乙主持江南大务的人是皇上点派的——皇上“托”陈飞卿点派的。底下的人自然有疑惑也有担忧,但对方没有别的动作,按部就班地做些惯常的事,姚府里传出姚乙的话让一切照旧,大家总不能真反了。御驾停在京城外,陈飞卿先一步独自回京,直奔安国侯府,问安国侯:“我听说……”安国侯打断他的话,道:“我若是你,就不会带那个傀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