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事儿?”
真是作孽。
鹤羽原本都做好了要将一切事实和盘托出的准备,他甚至都预料到了白锦欢可能有的反应,预料到了这对兄弟或许会有的决裂,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走到了这个他不知道的结局。天晓得那个叫墨璟的凡人竟然还能顺理成章地活一道,老天当真造化弄人。
既然墨璟人死了又活了,白澈杀了人又被人重伤,这一来一去也可以算是扯平。鹤羽舔着自己的后槽牙,暗地里下了决心。墨璟既没死,他又何必将前尘往事说予白锦欢听,平白无故增添他一份烦恼。
可是望着白锦欢那满含期待和疑惑的目光,鹤羽又感到一阵头疼。自己一时嘴快将事情抖落了个开头,现下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近来他一门心思扑在养伤和调理经脉上,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何曾瞒过白锦欢什么。
他知道白锦欢是个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的性子,若是自己选择避而不答,这人定会吵吵嚷嚷地缠着自己要说法,到时候必定烦不胜烦。鹤羽的目光下移,从白锦欢脸上移到了他的肚子上,幽幽叹了口气。
对他的身体也不好。
鹤羽绞尽脑汁地想自己可曾做过什么对不起白锦欢的事儿,记忆回溯到曾经他们的少年时光,他灵光一闪,记起了一件小事。可细细想完全过程,鹤羽有些尴尬,面色红了几分,像是有些对不起白锦欢般,移开了目光。
白锦欢:?
鹤羽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没敢同白锦欢直视,眼神四下乱瞟,就是不敢看他:“当时妖族子弟一起求学,我和你被逼无奈去藏经阁里抄写经书。你不见了的那份誊抄,是我藏起来的。”
白锦欢:???!!!
没想到你小子浓眉大眼地居然还干这种事!
鹤羽话音刚落,白锦欢几乎是同时拍桌而起。他被鹤羽气了个够呛,就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脑袋里一片黏糊,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你你你!我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最后无奈重抄了一遍!”
这事儿确实是他不对,鹤羽理亏,只得将白锦欢的埋怨全盘接收。当初的少年虽然心思澄澈,可总有几分不该有的心思没走在正道上,做出了让好友恼怒的错事。当时尚且不觉得自己有错,可长大后的鹤羽回想起从前,只觉得荒唐。
他没有底气,只得悻悻地赔着笑,同时用灵力变出一把扇子,给白锦欢扇着风,手动替他去火气。鹤羽面上难得露出一副狗腿子的神色来,看得白锦欢半点都不适应:“别生气别生气,是我的错,所以我说这是我瞒着你的事。”
“还有旁的没?”经此一役,鹤羽在白锦欢心中的信任值大打折扣。他斜睨着上赶着献殷勤的人,打算再晾他一会儿,没好气地说道:“我现在怀疑当初妖族世家子弟求学时发生在我身上的倒霉事,十有八九就是你干的。”
鹤羽伸出手指对天发誓:“没,这就是冤枉了。除了这件事,我不曾瞒你什么。”
“真没有?”
“真没有。”
狐狐调侃惹怒鹤羽
同鹤羽闲聊的这半天,白锦欢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光,依稀像是刚刚认识鹤羽不久的时候。居住在云上的鹤族族人个个骄矜,眉眼之间那股子矜贵劲让他们从来都是眼高于顶,不曾将其他的妖族族人放在眼里。
白锦欢和鹤羽的初见源于一场狐族和鹤族的交易商谈,那时的白锦欢看着面前这个同自己一般大的骄矜少年,心里头只有两个想法。其一是,这人倒是长得挺好看,像是个白面团子。其二便是,这人性子也太差劲。
鹤族餐风饮露,以云上灵气调理经脉,养出来的族人都是细皮嫩肉。白锦欢从小就展现出了他对漂亮人儿的兴趣,在见到鹤羽第一面时,便心生好感,想要同他交朋友。但鹤羽当时却觉得,这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狐狸,笑起来的模样有些傻。
两人都是半大少年,年纪相仿,心里藏不住事儿。虽然初遇时发生了一点小摩擦,却在转眼之间便被抛在脑后。白锦欢是狐王最小的儿子,上面的哥哥姐姐年纪大了,同他或多或少有相处的代沟。除了七哥白澈,他好像未曾有过朋友。
如今见到鹤羽,见到一个漂亮的,且和他同龄的孩子,白锦欢自然是开心的。那段时间狐族在云间暂居,白锦欢便乐此不疲地跟在鹤羽身边,想要同他交朋友。鹤羽原本还觉得白锦欢烦不胜烦,却也慢慢习惯了身边有他的存在。
久而久之,二人便处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每年都有那么一段时间,白锦欢住在鹤族的云间,而鹤羽住在青丘地宫。长久的相处让两方族中长辈都知晓了对方的存在,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鹤羽受伤时,大巫和白澈都能够第一时间施以援手。
想到鹤羽受伤这件事儿,白锦欢的心气儿还是有些不顺。该死的狼妖半道截走了他给鹤羽发的密信,一边在青丘这里给他使绊子,一边又在密林里截杀鹤羽。回忆起当时好友奄奄一息的模样,白锦欢就恨不得再往那狼妖身上戳个洞。
可现下这样轻松愉快的氛围,提起这般血泪之事,难免有煞风景的嫌疑。白锦欢闭了嘴,将方才浮现脑海的悲惨景象尽数抛了出去,另起了一个话头,关心着鹤羽的身体:“光顾着说我的事情了,你呢,最近恢复的怎么样。”
提到身体恢复情况,鹤羽的眼睛亮了一下,在这略显昏暗的留仙洞中,闪着熠熠光芒。他想要保持冷静自持,可越说越激动的语调,仍旧表现出主人心底的欢喜:“恢复了个七八成,再有一月,应当便能彻底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