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情好。”既然鹤羽本人都觉得胜利在望,白锦欢便彻底放下心来。他这人正经的时候看起来都会给人感觉不正经,更何况现在他丢掉了那副温雅端方的模样,彻底地放浪形骸:“你疗伤这段时间,我可几乎是把藏宝阁的灵丹妙药搬空了。”
若是旁人,或许会觉得白锦欢此话有着旁的意思。可是鹤羽同白锦欢相识许久,自是知晓这人到底什么脾性。他扬起眉毛轻笑一声,朝白锦欢打趣道:“九公子这话说得倒是稀奇,妖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青丘狐族可是家大业大。”
说完,鹤羽收了脸上调笑的笑意,坐直了身子,用一种格外郑重的语气对白锦欢道:“我若是说谢谢你,这话估计你也不想听。白锦欢,大恩不言谢。疗伤这段时间青丘药材珍宝的花销,待我回到鹤族,会加倍偿还。”
白锦欢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鹤羽会这样说。他感动了一瞬,又觉得自己泛滥的情感对鹤羽来说完全没必要。他们两个之间的相处从来都是小打小闹的,兴致上来了都会互相对着骂,情感交流属实稀缺。
但是鹤羽都这样说了,白锦欢也就不装模作样地推辞了,大方地接受了鹤羽日后的补偿。本以为这件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可狡猾的狐狸眨了眨眼,看得鹤羽心里直发毛,直觉后面有陷阱在等着自己。
果不其然,白锦欢垂下眸子,一只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轻柔地摸了摸。他身上莫名产生的慈爱光环看得鹤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白锦欢借着垂头的姿势,掩盖了唇角扬起的笑,语气却迟疑。
“你看我这段时间为了你的事情跑上跑下,劳心又劳力,身体也不舒服。若肚子里这个东西当真能机缘巧合地成为我的孩子,也算是一种缘分。作为他爹的知己好友,鹤羽公子,你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好嘛,敢情是来敲竹杠来了。
可今日同白锦欢的交流属实是让他心情大好,鹤羽朗声笑了起来,依稀还是当年那个清雅骄矜的鹤族少年,没有任何变化:“行行行,还没出生你就忙着盘算见面礼的事情。孩子,你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财迷。”
这后半句话是对着白锦欢的肚子说的,白锦欢皱了皱眉,面色不善地侧过了身子,语气却含着三分轻巧的笑意:“诶诶诶,别乱说话。到时候要是这个东西出来了不和我亲,我可得第一个就找你这个说坏话的算账。”
鹤羽笑得更大声了,笑着笑着他忽然想起了一件被他遗忘了的事,正色对白锦欢问道:“白澈那家伙在龙宫养伤不好挪动,你父王暂时在龙宫照顾他。那偌大个青丘,地宫事务谁管?那个三太子有没有和你一道来。”
白锦欢摇了摇头,缓缓解答着鹤羽的疑惑:“父王虽然身在龙宫,可身边亲近的长老和侍从都留在了地宫,地宫事务暂且由他们料理。有他们在,地宫便不会乱。若是有十万火急的,便秘法传音给父王处理。”
“至于墨璟——”白锦欢顿了顿,语气带着点迟疑,他知道鹤羽的性子,若他知晓了情况,十有八九要生气,“墨璟是龙宫三太子,又在几月之前渡劫归来,龙王对他很是信任。他需要留在龙宫,争夺属于自己的地位和权力。”
作为发小,白锦欢果真将鹤羽的品性了解了个十成十。他话语刚落,坐在自己对面的鹤羽顷刻间就炸了毛,骤然拔高的声音在留仙洞里回荡,吵得白锦欢耳朵有些疼:“什么!白锦欢!你真是大公无私啊!”
“我瞧你这肚子,估摸不出三个月就得有异动。狐王不在,白澈也不在。整个青丘地宫也就大巫能在这件事情上帮帮你。这肚子的情况又不是你一个人整出来的,你还真就将那墨璟放在龙宫里,任他逍遥自在啊!”
鹤羽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白锦欢,那模样活像是看到被人哄骗了去的小姑娘。若不是此举有失体面,他现在恨不得直接抓着白锦欢的肩膀,将他脑子里的水给晃出来:“他现在哪里需要什么地位和权势,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陪在你身边。”
“说实话,我确实希望墨璟能够不管不顾地陪我到青丘,实在不行,我还能让他入赘了。”白锦欢点点头又摇摇头,那副全然相信墨璟的模样看得鹤羽眼睛疼,“可是那样不行,他不是个普通凡人,是个有背景的妖。”
“管他是谁呢?”鹤羽没保持住自己精心打坐的姿势,转而抱起了手臂,不屑地哼道,“特殊时期特殊对待,若是平常时候,我自然不会对你们之间的相处有什么意见。可是白锦欢,你该知道的,现下情况不同。”
“我当然知道。”白锦欢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像是对鹤羽质疑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许轻微的不满。他微抬下巴,眼神倨傲,将外放的气质收敛后,倒真有几分璞玉浑金的君子之风:“鹤羽,我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打算。”
“你有个屁打算。”见白锦欢一脸坚持的模样,鹤羽难得地说了句粗口,他蹙着眉,对自己这个好友的冥顽不灵感到分外费解,“你的打算就是自己一个人回到青丘独自承担,让责任的另一方暂时逍遥?”
“你这话说得当真不怎么好听。”白锦欢有些无奈地抚着额,明明是一件可以说通的事情,可落在鹤羽嘴巴里,总显得不那么正常,“他有他的责任,我也有我的责任。若是墨璟为了我抛下了他的责任,我才会自责。”
鹤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反驳白锦欢道:“可是依我看,有时候没必要那么无私。白锦欢,现下你肚子里的情况谁也不清楚,谁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是个什么情况。以防万一,作为你的爱人,墨璟他就应该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