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话题滑入危险地带的前一刻,鹤羽终于忍无可忍地做出手势,打断了白锦欢滔滔不绝的话。盯着那人略带疑惑的目光,他皮笑肉不笑地笑了起来,学着方才白锦欢对他做的那样,也变出了一杯茶水,朝人递了过去。
“说了这么久,也渴了吧。”明明说出来的是关怀的话,可是语气阴恻恻的,让人不由得怀疑是否在里面下了毒,“我对你和那个龙宫三太子之间的断袖经历不感兴趣。我只在意一件事,既然你见到了墨璟,那白澈是否也同他会了面。”
白锦欢有些不解,从前鹤羽总不喜欢白澈,私底下没少同他抱怨白澈的为人处世,没想到今个儿却破天荒地关心了起来。虽然他不懂得其中缘由,可是秉着有话直说的传统美德,他点了点头,当做对鹤羽的回答。
鹤羽倒吸一口凉气,再度扶额苦笑,一时竟不知道心底翻涌的情绪,到底是幸灾乐祸多些还是惆怅茫然多些。他的心情像是打翻了的五色盘,被人为地搅弄成了一滩不知名液体,正晃晃悠悠地在心底流淌。
“他们没打起来?”
鹤羽知道白澈性子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人面上戴惯了假笑的面具,看着虽然假,可礼仪举止倒是挑不出错来。若是和他结了仇,以白澈的性格,他不会明面上给你难堪,却会在私底下好好清算,千倍百倍地报复回去。
同为妖族中人,他当然也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龙神渊龙宫里那群龙族的性子。妖族向来信奉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饶是依靠先祖之光得了龙神之名的龙族人也不例外。虽然有白锦欢从中调和,可杀身之仇,也算不共戴天。
鹤羽可不觉得墨璟会是那种打断牙齿往里咽的人。
他只不过试探性一问,倒是把白锦欢给问兴奋了。白锦欢不可置信地盯着鹤羽,语气欢呼雀跃,仿佛他说中了一件天大的事:“奇也怪也,你在青丘疗伤,怎么连龙宫里发生的事情都猜得到?你怎么知道七哥和墨璟当真是打起来了。”
“瞎猜罢了。”鹤羽摆出一副恰到好处的惊讶,倒像是真的误打误撞猜对了事实,“谁赢了?”
提到这场对决的胜负,白锦欢顿时有些颓丧。虽然自己已经说服了七哥和墨璟和解,可七哥伤得那般重,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彻底痊愈回家。他语气恹恹的,就连头上原本翘起来的发丝都沮丧地垂了下来:“墨璟赢了。七哥受了伤,留在龙宫休养,不能同我一道回来。”
听到这个满意的结果,鹤羽几乎要压不住自己唇角的笑。他尝试抑制住面上泛起的笑容,可这好消息属实正中他的下怀,让他想不高兴都难。
可白锦欢看起来有些不开心。鹤羽转念一想,也是,白锦欢不知道墨璟和白澈之间的你死我活,自然也不懂得他们之间必有一战的恩怨。自己的爱人伤了自己的亲哥哥,他夹在二者中间,怕是左右为难。
不好在白锦欢这个无知无觉的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幸灾乐祸,鹤羽艰难地咳嗽了一声,堪堪压住自己忍不住笑出声的笑意,假模假样地对人送去了几句不值钱的安慰:“没事,你七哥祸害遗千年,总能安然无事的。”
这话说得不好听,可白锦欢知道鹤羽这人说话的德行,也没有多和他计较。他幽幽叹了口气,当做是对鹤羽此话的认同,只不过眉眼之间化不开的郁色浓重,整个人身上的气质由方才的兴奋开朗,转变成了哀伤忧愁。
鹤羽皱了皱眉,他实在见不得白锦欢这副颓丧模样。在他的记忆里,就算是被他三番四次冷言相对,白锦欢仍旧是那个有着无限生命力的小太阳,总能恰到好处地照顾到他身边每个人的情绪,给予适当宽慰。
这样哀伤的心情不该出现在白锦欢身上。
见白锦欢沮丧,鹤羽赌气般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白锦欢会对白澈这个面热心冷的黑心狐狸有如此多的眷恋情感。云上鹤族情感淡泊,就算是一家人,彼此之间也不见得有多么热络的亲情联系。
虽然他知道青丘狐族向来都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可是见白锦欢对白澈的兄弟之情,他还是本能地感到不爽。鹤羽不耐烦地用舌尖顶了顶腮,一双秀气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有意想打破僵局。
为了将白锦欢从消极情绪中救出来,鹤羽也不介意要去听他和墨璟之间的断袖故事了。他扬起一抹假意的笑,装作非常感兴趣般,分外做作地惊呼一声,好奇道:“那你和墨璟呢?在龙宫还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儿。”
白锦欢仰起头,撅了撅嘴巴。鹤羽方才还说对他的故事不感兴趣,现在又上赶着想要听故事。事出反常必有妖,白锦欢才不上这个当。他双手环抱胸前,挑起的眉毛让他那俊秀的面相带了几分凌厉,气质骤然变化。
重新回到了鹤羽熟悉的那个白锦欢基调,那些让鹤羽有些诟病的毛病也卷土重来。白锦欢微抬下巴,那副骄矜计较的模样活像是一只开了屏的孔雀,让鹤羽看得有些牙痒痒:“我的故事说完了,你的故事呢?”
白锦欢话语一转,听起来倒是千娇百媚,却让鹤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鹤羽想,这人绝对是故意的。他在白锦欢眼底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没有被他藏好的狡黠。下一秒,他便被这丧良心的狐狸架在了火上烤。
“鹤羽,你方才跟我说,你瞒了我一件事。”白锦欢眨了眨眼,像是对鹤羽隐瞒的这件事分外感兴趣。怕鹤羽逃避他的目光,白锦欢还顺手将自己的坐垫往鹤羽的方向挪进了几步。他和青玄像一堵墙一样挡在鹤羽面前,不让他临阵脱逃。